两位大能达成共识。
老者抬头看了眼天上,见天色昏沉,乌云密布,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口中低吼一声。
云层当场被震散,瞬间云开雪停,天光明亮。
宫装女子和老者联手,很快便遏制了涡流喷发的势头。此时涡流内部,火焰和紫光平分秋色,有种针锋相对的意味。
他们似乎有什么顾忌,并未强行将涡流震散,不约而同停手,看向对方。
随后,两人默契地再度出手,老者控制着紫色巨碑收敛紫光,宫装女子则频频扇动手中的翎羽。
紫光收拢,紫色巨碑逐渐转移到涡流中心,其他地方则全部被火焰占据。
涡流最中心,紫色巨碑悬空而立,犹如定海神针,任何冲击都无法让它震动分毫。
紧接着,宫装女子弹指打出一道印诀。
火焰看似声势浩大,其实没有烧化哪怕一块寒冰,此时火焰一荡,以紫色巨碑为中心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和涡流中的冰潮不分彼此。
宫装女子轻舒一口气,冲老者点了点头。
老者额前紫芒闪烁,竟长出一只独角,顶端射出一道紫光,没入紫色巨碑。
‘轰’的一下,紫色巨碑仿若受到重压,带着周遭的火焰,缓缓向涡流深处沉去。涡流中的寒冰终于开始融化,从冰潮的最上层开始,冰化为水,渐渐受到紫色巨碑和火焰的压制。
两位大能的一举一动都很慢,显得非常慎重,越是如此,越说明下面不简单。在一旁观望的三妖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不约而同又退后了一段距离。
这时候,以肉眼看去,涡流正在向内收缩,声势渐弱,看起来将要被两位大能镇压。
就在这时,宫装女子眼眸中忽闪过一抹异色,手中的翎羽停止挥动。与此同时,紫色巨碑的下落之势顿止,紫光和火焰仿佛在涡流中凝固了。
见此情景,旁边的三妖都心神一紧,心知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两位大能皱眉盯着涡流,许久不见有什么动作。
忽然,宫装女子开口道:“你们先退出去。”
这话是对三妖说的,老者显然也是赞同的。
三妖连声应是,忙不迭后退,一刻也不敢多待,同时心中暗暗震惊。现在让他们退开,说明一旦出现意外,两位大能也没有把握护住他们,下面究竟有什么?
下一刻,宫装女子和老者终于又开始动了,紫色巨碑不断下探。
三妖正在飞退,忽然听到宫装女子轻咦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在三妖的感知里,没有任何异常。
“老犀牛!”
宫装女子神色一紧,口中轻呼,同时涡流深处异变突生!
‘轰!’
三妖满脸惊骇,大地深处似乎发生了可怕的爆炸,地面上突然撕裂,一道道沟壑暴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冰层。
这一刻,天崩地裂!
这些沟壑都是以涡流为中心,向外发散,三妖骇然望去,只见本已被压制的涡流,以更强劲的势头再度喷发。
‘哗!’
冰潮冲向天际,无数寒冰漫天飞舞,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奇光。
如同梦幻般的美景,此刻众妖却无心欣赏,因为紫色巨碑和火焰也被那股力量一起冲了出来。
两位大能联手,竟被涡流反制!
宫装女子和老者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情,都惊疑不定。
下一刻,两位大能不知发现了什么,蓦然色变,身影冲天而起,老者甚至顾不得收回紫色巨碑。
‘轰!轰!’
大地再次狂震。
远处的三妖看到两位大能身下的地面高高隆起,厚厚的冰层被一股冲击之力带了起来。
‘轰隆隆!’
冰层在半空碎裂,漫天碎冰之间现出两道白光,激射向两位大能。
看到白光,三妖立刻感受到一种死寂之意,白光仿佛能够吞噬所有生机。
两位大能被白光锁定,竟不敢回身攻击。更恐怖的是,白光的速度竟比两位大能飞遁的速度还快!
‘唰!’
瞬息之间,白光便离两位大能近在咫尺。
此时三妖终于看到了白光里的景象,竟是两只惨白的骨手。
骨手的手臂奇长,正是从涡流深处伸出来的,骨手五指大张,在两位大能身下蓦然合拢。
这一刻,三妖的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心知定是两位大能施展了法域和大神通,有些是他们无法窥视的。
三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景象。
宫装女子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金色面具,面具造型奇特,不会显露她的五官,而是雕刻着一只神鸟。神鸟仿若活物,双目炯炯有神,隐隐能将三妖的心神吸引进去。
面具上的神鸟盯着骨手,眼睛眨了一下,骨手的五指指尖便燃烧起来,变成火焰之手。火焰看起来声势不大,但三妖只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
另一边,老者更是现出原形,变成了一头巨犀。
这头巨犀和那对儿男女之前召唤出的紫犀虚影神似,但身躯竟比紫犀虚影更为庞大,几乎是紫犀虚影的三倍,四蹄犹如天柱,乃是一头顶天立地的绝世神犀。
巨犀穿着一副和体型相称的铠甲,犹如一枚枚紫晶拼接而成。
紫晶闪烁,射出道道利剑般的紫芒,巨犀则仰首怒吼,扬起前蹄,向下重重一踏。
骨手就在巨犀身下,巨犀正正踏中骨手,却只是令骨手一震。
‘咔!’
五指并拢,骨手瞬间变得无比巨大,竟化为一座骨牢,将巨犀困在掌心。
锐利的紫光切割在骨手的表面,却只是激起道道惨白之光,无济于事。
‘哞!’
巨犀狂吼,惊天动地,狠狠撞向面前的一根骨指。
‘砰!’
骨手指节爆响,坚固程度远超想象,在这般恐怖的冲击之下,仍未断裂。
紧接着,骨手迅速缩小,同时飞速回缩。
三妖眼睁睁看着掌心中的巨犀随着骨手一起缩小,威猛的神犀瞬间就变成了羊羔般大的小犀牛,然后被骨手抓着遁入地底。
另一边的宫装女子也没能幸免,几乎是和巨犀一起消失的。
两只骨手从出击到擒获两位大能,不过是瞬息之间。
三妖满脸惊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位大能就这么消失了。
在骨手面前,两位大能的表现极为不堪,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究竟骨手真的恐怖到了这种程度,还是两位大能想要以身犯险,趁机进入涡流内部?
看他们方才的表现,又不像后者。
无尽恐惧笼罩三妖。
他们呆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没有试图逃跑,两位大能尚且如此,如果骨手要抓他们,没有一丝逃生的可能。
等了片刻,并没有骨手向他们抓来。
被老者吼声震散的乌云渐渐合拢,空中又飘起雪花,骨手造成的破坏被白雪掩盖,涡流彻底停止了喷发,恢复如常。
周围平静了下来,风波过后,仿佛又变回了往日的样子,除了两位下落不明的大能。
三妖死死盯着涡流,没有等到两位大能从里面冲出来,不知是不是已经被禁锢在了下面。
两位大能吉凶难料,三妖茫然对视,彼此之间的敌意终于消失了,他们必须做些什么。
他们不信两位大能就这么死在里面,必须尽快向族中求援,可此地位于莽荒深处,和部族隔着千山万水,不知支援何时能到。
“表哥……”
女修低低唤了一声,茫然无措。
男子最先恢复冷静,“我们在这里这么久,骨手都没有攻击我们,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糟。爷爷他们或许只是一时无法脱身,你留在这里守着,我设法向族中求援……”
说着,男子看向对面的女妖,问道:“你也有传讯手段吧?”
女妖如梦方醒,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环顾四周,担忧道:“距离太遥远了,之前我们是被师父他们送过来,现在只凭我们,只怕不易……”
传讯秘术也是存在局限的,尤其在这种地方,单单传讯前的布置就极为繁琐,而且未必能够成功。
“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
男子沉声道,当即便和女妖一起,出去寻找合适的地方。
留守的女修虽然害怕,却也只能提心吊胆守在这里。
……
远处。
在两位大能被骨手擒获的时候,秦桑亦有所感应,立刻停止飞遁,凝目回望。
此时他已飞出来很远,连天目蝶都看不到涡流了。
这一刻,秦桑却看到天际火焰和紫光交相辉映,紫光之中赫然浮现出一头巨犀。
秦桑在这里仍能感受到巨犀的恐怖威势,心知必是其中一位大能。
“难道两位大能开战了?”
秦桑闪过此念,便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一只骨手从下方探出来,将巨犀一把抓住,巨犀奋力挣扎,却被骨手收走……
在秦桑这个位置,只能隐约看到骨手的轮廓,他怔怔望着天边仍未消散的紫光,只觉头皮发麻,后背感受到阵阵寒意。
这只骨手和之前的两道气息截然不同,方才却没有感应到第三位大能到来,难道是……
究竟是涡流内部的阵禁所化,被那两位大能触动,还是涡流深处隐藏着一位比合体修士更强的存在?
“自己到底唤醒了什么东西?”
秦桑无法想象。
他被困在涡流深处三百年,和那位朝夕相处了三百年。
骨手伸出一根指头就能轻松碾碎自己……
回想起这三百年间,秦桑曾数次动念,想要下去一探,最后都被理智阻止,如同在鬼门前走了几遭。
周围的寒风似乎更冷了,秦桑转身就跑。
根据之前的经历推测,只要他不主动冒犯,骨手就不会出现,但秦桑也不敢在这时候回去。
且不说两位大能不可能轻易陨落,假如他们真的出事了,只会引来更强的妖修,说不定会有天妖前来查看。
可以想见,此地必将成为是非之地,自己必须尽快远离。
……
‘哗啦啦……’
山上白雪皑皑,清澈的泉水在冰下流淌,流经一处山涧,河道渐窄。
隔着厚厚的寒冰,河底清晰可见,在两块山石之间有一道缝隙,一只水蛙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水蛙趴在水底,一动不动,身上气机引得山水与之共振,竟是一头实力强大的妖兽。
‘嘎!’
天上忽然传来一声怪叫,一头长相奇特的凶鸟扑向山涧。
凶鸟外形如鹰,额上有一个巨大的肉瘤,翅膀上长着根根尖刺。
双翼一扇,寒冰和山涧两侧的石壁四分五裂,原本逼仄的河道瞬间变得开阔。
眼看凶鸟即将扑进水中,山涧里响起一声蛙鸣,一根黑色的丝线弹出冰面,射向凶鸟的肉瘤。
凶鸟不得已,只能放弃攻势,躲避丝线。
丝线原来是水蛙的舌头,轰隆一声,水蛙体型暴涨,背上的山石和半边山坡被掀飞。
水蛙一跃扑到凶鸟头顶,两头妖兽立刻厮杀起来。
一阵激战过后,水蛙获胜,它的舌头洞穿凶鸟的肉瘤,成功将它斩杀,但水蛙身上也受伤颇重,舌头都断了一半。
水蛙喘息几下,扑向凶鸟的尸体。这是它的战利品,但它没有太多时间享用,大战定会引来其他妖兽,只能翻找一些紧要部位带走。
水蛙吐出几道水刀,将凶鸟的尸体大卸八块,首要目标是凶鸟的妖丹。
妖丹很好找,就在凶鸟的腹部,看着血肉中那枚黑乎乎的丹丸,水蛙眼中闪过贪婪之色,正要一口吞下,忽然全身僵直。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水蛙面前,正是秦桑。
秦桑对凶鸟的尸体懒得多看一眼,伸手点在水蛙眉心,片刻之后,收回手指,面露思索之色。
“不知不觉,又是四十年了……”
秦桑口中轻叹,四十年前的那一幕仍记忆犹新。
他一口气逃离涡流,再也没敢回去看一眼,也不知那两位大能下场如何,骨手是何来历,涡流深处的宝物有没有被取走……
当他觉得安稳之后,本想找人问路,决定接下来的去处,不料事情远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已经出来四十年了,竟然还没有走出这片雪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