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酣睡,有人焦头烂额。
浅川寿三人到了现场,直接被虹桥机场的惨状震惊。
四架轰炸机残骸满地。现场的火早就被扑灭,但从满地狼藉也看得出,爆炸时的狂躁威力。
“到底怎么回事?”
一问才知道,被抗日分子给破坏了。
碉堡四周满是闻声而来的媒体和记者,晴川胤阴着脸站在那,周围围着一群军官。
“把他们都撵走!!!!”
晴川胤气的不行。
此事发生在自己的人尾随军统的人去租界的过程中。
机场固然损失惨重,自己人的行动也遇到了波折。
军统的人发现,是个阴谋?从而进行了反击?
他有些恍惚。
很快,宪兵司令部开起了会议。
咆哮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凌晨睡不好觉,谁的脾气都不会好。
晴川胤骂了半天,发现少了一个人。
“喂,神也净身去了哪里?”
“他刚才还在这里。”
“是的,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跑了出去。”
“是的,好像说那四艘船的时候,出去的。”
四艘船没有事,但是,那唯一的一艘全是国宝级别文物的船舱。
空了。
神也净身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一样,瘫坐在那。
这是他从前线到上海,独立负责的第一个任务。
只能算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
船上的两个士兵死去多时,尸体都有些臭了。
而岸上的士兵竟然不知晓!
他咆哮着问为什么没有去船上看时,士兵回答:“您说的各司其职。固守自己的岗位。我们能保证,绝对没有人从码头上船。”
神也清楚,现在去苛责士兵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失魂落魄回到宪兵司令部汇报。
晴川胤看了他一眼。
今晚上好像发生了太多事情。
怎么会变成如此局面?
“麻吉呢?还没回来么?”
那才是最关键的最能翻转整个局面的。
“还没回来。”
一旁列席的藤本忽然道:“回来时,我曾见过麻吉少佐。”
“嗯?”晴川胤惊讶道:“你在哪里见到?”
“西林郊外,一个废弃的民宅里。”
“纳尼?”晴川胤愣住。
“是的。”藤本把当时的情况一说,会议室冷静下来。
晴川胤看向站立一旁的加贺,“昨晚的行动究竟如何?”
加贺一咬牙,回道:“下午时候,麻吉少佐自己带队交接的,我并没有去。所以,具体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
“你为什么没有陪同?”
“嗨。整个任务过程他已经非常熟悉,加上我当时肚子不舒服,所以——”
“哼。”
一声冷哼,表明了晴川胤对真实事件的了解和自己的态度。
加贺的憋屈他很清楚,但他没有丝毫理由去理会他。
与此同时,租界那边的暗哨也传来消息。
进出的货车数量都不少。其中两辆军车符合麻吉所在的车的特征。
也就是说,他应该把车送去那该死的货仓了才是。
“藤本,带路。去见麻吉。”
“嗨。”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的预感。
看着几辆军车轰轰驶去,神也净身,加贺一郎,都有些落寞。
倒是浅川寿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觉。
“是你们的责任,愁眉苦脸也躲不过去,不是你们的责任,愁眉苦脸就是脑子不好使。睡觉睡觉。”
他是看得开,跟他没关系。
神也净身和加贺一郎都是小年轻,心里装不了那么多事。
两人结伴回来,神也安慰加贺,“你不用想那么多,麻吉自己去的,跟你没关系。”
加贺无奈道:“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出事了。万一麻吉有什么意外,我说不得也得受牵连,如果整个计划也失败了。我在担忧我的项上人头,估计得玉碎殉国才成。”
“不用那么焦虑吧。”神也净身苦笑道:“我现在是真的确定出了问题,中佐是没顾得上收拾我。等一切尘埃落定,我,神也净身,估计也该让帝国蒙羞了。”
两人越说越丧气,加贺突然说了句,“郑开奇说,有事可以找他——”
“算了吧。”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神也净身道:“不如,明天去看看?碰碰运气。”
“嗯。好。”
两人回去睡觉,其实睡不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两人心事重重驱车到了栖凤居,郑开奇还在呼呼大睡。
能睡的那么踏实,还得感谢阿奎早上给他补了一手刀。
两位日本军官有求而来,通报后就在一楼等。小姨上了年纪,觉少,精神奕奕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大爆炸一样。
俩军官知道消息封锁不住,就说了机场被袭的事。
“估计晚一点,你们就能看见各大报刊的消息了。”
小姨他们自然也不会表现出来多么兴奋,小姨还在那说着“杀千刀的,杀千刀的”,俩人听了半天也不知道说的杀千刀说的是谁。
白冰不好意思见两人空等,就要上去喊人,被柳飘飘拦住。
“让俩鬼子等着,礼贤下士必有求于人。不然没那么客气的。”
“我怕奇哥因此会得罪他们。”
“真拖延了一会就得罪的话,那平时更容易得罪。没事,不惯臭毛病。”柳飘飘突然咳嗽了下,“你若是有需求,我都会配合。”
白冰愣住,一张俏脸红成了番茄状。
“你们,你们——”
柳飘飘无意道:“我是不小心听到的。”
楚秀娥在旁连忙摇头,“我没听见,我昨晚睡了。”
没听见你怎么知道是昨晚说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冰又羞又恼,自己上了三楼。
郑开奇醒来已经九点。
他不知道,宪兵司令部已经开了一晚上的会。
特工总部深夜也连夜召开会议,几个队长都被拉了出去。
郑开奇是被日本人巡逻队的警报声惊醒的。
“全程预警?”他醒来,觉得脖子有些酸痛。
“日本人突然加强了巡逻,各大街道都是日本人的步兵。各个警署的伪兵也都调动了起来。”阿奎在旁说道。
郑开奇穿着衣服,“这是个好消息啊。”
“是么?
“证明昨晚,起码不是那么我焦虑的那种情况。”
“今天会很忙,你给我搞点吃点,路上吃。”
“估计不行了少爷。”
“说事。”
“楼下有两个鬼子——”
“太君。有两个太君。”
“嗯,有两个鬼子太君等您一早上了。”
“谁?”郑开奇无奈。
“那个太监和加贺。”
神也净身和加贺一郎?
郑开奇一想就明白是何原因。
肯定是初升号的国宝被转移走了。
另一侧毒中药的事情应该也按照计划实行了。
顾东来带着妻女搬到租界后,很多情报不是那么及时了。
这是为了保护彼此。
郑开奇根本上是布局的,执行由具体同志负责,这样大部分情况下可以保护他的身份。
“号外,号外——”
远远的,报童的叫卖声从窗户传进来。
“去买张报纸,跟他们二人说我醒了,洗个澡就下去。”
“好的少爷。”
郑开奇洗了个澡,喊了白冰给送毛巾,出来时问道:“你擦胭脂了?”
白冰眨眨眼,“没有啊。怎么了奇哥。”
郑开奇摸了摸脖子,“老觉得这里挺香。”
“肥皂的味道吧。”白冰说道。
“算了。”郑开奇穿戴好了下去见两人。
白冰再次想起昨晚那个眼神。
会功夫的女人,是她么?
郑开奇跟二人寒暄了下,阿奎就拿了报纸过来。
郑开奇一看——
当时所载报纸文章内容,侵删
“嗷嚎,昨晚很热闹嘛。抗日分子太猖狂了。是军统干的么?人抓了么?”
郑开奇真以为是军统干的,在他的计划中,地下党不可能干这种事情。
“没有抓到,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二人来,也不是因为如此,是另外的事情。
“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郑开奇问道,随手接过一碗白米粥。
俩军官有些惊讶,大米属于军需品,违禁品。
此人有大米粥?还当着二人的面?
好大的胆子,好强的关系。
随即俩人心中就有了个想法。
此人说不得真能帮忙。
加贺一郎先说了自己的情况。
“昨晚特工总部也参与了后期某些事件的勘察工作,你也会知道的。大体上就是有个计划,我负责实施,后来被麻吉少佐抢走,他亲自执行。然后出事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也露个面——”
“你露个面能杜绝事情的发生么?”
“不会。”
“那也不用太担心。”
“哦。太好了。”
“但如果后果严重,你可能会被牵连是真的。”
“啊!!!”
听到一半觉得没什么事儿的加贺一郎瞬间心情跌落谷底。
郑开奇不再多言,看向神也净身,“你好像也有事?”
神也净身说道:“丢了一船东西。”
“挺贵重?”
“是的。”
“那你俩怎么还有空来找我?”
“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吧。”
郑开奇说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处置你们,或许都不用经过你们的意见。”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郑开奇慢条斯理的喝完了那碗粥,嚼了几口咸菜。
外面的车也到了。
“开奇,开奇,你个死鬼,起床了么?”郭达的声音大老远就沙哑着传了进来。
那张被踩过多少遍的老脸笑嘻嘻推门进来,先是吃了一惊,“哎呀,两位长官在呢,特工总部郭达有礼了。”
两个日本军官表情淡漠。
郑开奇问道:“有事?”
“有事,有大事。”郭达坐到一边,说道:“昨晚机场被炸了你知道么?”
“ 我不瞎,你瞎啊。”郑开奇指着桌子上的报纸。
郭达看了眼两个军官,拉着郑开奇到了一边,“知道不?四价飞机被炸,日本人让咱们特工总部查,他们都没露面。
就我们几个在那转来转去的。”
“哦,有什么收获么!”郑开奇问道。
“兄嘚!傻了么?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日本人出头。
宪兵司令部和特高课竟然一个人没在!这说明什么?嗯?”
郑开奇明知故问,“你怀疑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大早就被两个日本人堵门,他没时间收集情报。
“自然啊。”郭达在那挤兑眼睛,“我的耳报神可是给我提供了重要的情报,要不要听听?”
郑开奇迟疑着,“不会给老子添麻烦吧。”
“胆子怎么这么小了?”
郭达神秘兮兮道:“昨晚,有日本军官押着车进了租界,很快就出来了。同样也是昨晚晚些时候,宪兵队和特高课的人,都去了西林那边。”
“去那干嘛?”
“听说有个日军少佐死了。”
“废话,一个日军少佐顶几架飞机啊。”
“那是。但如果那个少佐身上有重要的任务呢?”
郑开奇抽了口冷气,“什么任务能顶那么些飞机?”
“还能是什么?”郭达一双豹眼费力的往西边瞟。
郑开奇有些意外,今天的郭达,意外的善谈和聪明。
有点,出乎意料的意外。
郑开奇摆摆手,“得,到此为止啊。跟钱没多大关系的,我不爱听。那都是些穷鬼,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郭达嘿嘿一笑,“走吧,德川要见你。他让我请你去。”
“去哪?”
“棚户区。”
郑开奇心里一咯噔,“去哪?”
“棚户区。”
“去那干嘛?”
“我怎么知道?打电话给我们,让我带着你去。”
郑开奇摆摆手,“我不去。那地方脏乱差的,我不爱去,都是穷鬼。”
郭达笑了,“太君都让你去了,你说不去能行么?再说了,你不想去,是不是,心里有鬼?”
郑开奇似笑非笑,“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很积极啊酒哥。”
郭达摆摆手,低声道:“兄弟。是不是在棚户区有事儿?跟哥哥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忙?
我听那口气,可是不大好好,好像要跟你对峙一样。”
郑开奇解释道:“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去,没别的。算了,你等下。”
他过去跟神也净身二人说道:“我离开一会,最多一个小时,我会打电话过来。到时咱们再聊。
放心啊,你们的事儿我记在心中了。”
转身往外走,郑开奇瞥见郭达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他心里感觉特别不好,这个本该对自己铁杆信服的酒哥,怎么突然如此生疏和冷漠?
他知道了什么?
或者说,他遇到了什么?
日本人跟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