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书房的地面上,将唐越和周若微的身影拉得细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
周若微的手指僵硬地停留在唐越的脸颊上,那抹凄凉的笑容逐渐凝固成错愕与震惊。
“父亲……真的没事?”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话音未落,她猛地后退半步,却不小心撞翻了身后的青瓷笔洗,清脆的破裂声伴随着墨汁泼溅开来,在素白襦裙上晕开一片狰狞的乌云。
这一刻,周若微的内心如同被撕裂一般,既恐惧又愤怒——如果不是父亲那边出了事,那么唐越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他为何会如此清楚整个局势?
唐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今日我去见了母后!”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肃穆感,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包括皇后手中拿着信件的事。
听完这些,周若微脸色惨白,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原来如此……”
她喃喃自语,“原来我们的一切,早就在陛下和娘娘的监视之下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凝滞。
周若微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唐越,轻声说道:“其实在陛下回京之前,父亲就已经知晓这次行动必然不可能成功!所以他现在其实早就转变了计划,把撤退变成了诱敌深入!我相信以父亲的能力,肯定能扭转战局。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现在看来……是我们太天真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懊悔与无奈。
唐越闻言,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思索。
“你是说……岳丈那边打算诱股深入?”他试探性地问道。
“嗯!”周若微点点头,神情认真,“父亲最后一次和我通信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但最终有没有实行,或者说如何实行……妾身并不知晓!”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不过现在既然陛下和皇后都已经知道了,那么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娘娘今日既然和王爷摊了牌,必然是已经信任了王爷,到时候只需王爷将妾身交出去,便……”
“不必了!”唐越果断挥手打断她,语气坚定而低沉,“你是魏王府的王妃,我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夕阳映照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周若微愣住了,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得轻声喊道:“王爷……”
然而,唐越并没有回头。
此刻,他需要冷静下来,找方子云商量对策,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完全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不管周直那边是否出了纰漏,父皇最多只会惩戒周直本人,而与周若微无关。更何况,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皇帝其实给了周直一个回头的机会,只要周直能够击溃北幽、拿回失地,甚至反攻北幽境内,那么这一切并非不可挽回。
很快,唐越派人将方子云请到了书房,并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方子云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说道:“殿下考虑得没错!以陛下的胸襟,若是周大总管能击溃北幽,他确实有可能逃过一死!不过,即便如此,陛下也不可能再放任他继续留在北地任职,因此,回京被闲置恐怕是他最好的结局。”
方子云说着,又顿了顿,接着补充道:“虽然他们此举将殿下也陷入险境,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正如魏王妃所言,殿下并未参与其中!陛下真要怪罪起来,殿下想要脱身也不算太难。”
“她毕竟是我的王妃,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唐越摇摇头,语气坚决,“不然伯欣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唐伯欣正是唐越与周若微的儿子,也是唐越的长子。
方子云笑了笑,说道:“救王妃的话,还是比较简单的。皇后那边估计也没有找王妃麻烦的意思,否则早就动手了!问题在于殿下您的态度,如果您不想参与进去,将王妃交出来自然轻松,可要是想保下王妃,咱们可能就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子云就不要和我打哑谜了!”唐越摆摆手,略显不耐烦地说道:“我是打算明日带若微去见母后的。”
“哦?殿下打算和娘娘坦白?”方子云眉头一挑,显然有些意外。
唐越点点头,神色坦然:“嗯!这种事隐瞒也无用,母后肯定早就查明了!若是我隐瞒,只会让母后更加生气,还不如将事情放在明面上,到时候不管母后和父皇要如何惩罚,本王自当承担。”
“殿下有此担当自然是好事,只是这件事或许还用不着这样!”方子云淡淡一笑,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陛下、娘娘肯定是早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可是他们不光没有对殿下和王妃动手,甚至都没有对周大总管动手,那么原因是什么呢?”
唐越眉头一皱,思索片刻之后,回道:“父皇是在等?”
“没错!”方子云点点头,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道:“大总管的身份不低,绝对不可能因为一封信件,就以谋反的罪责来审判!他是陛下的心腹,更是帝国的国公,没有真凭实据的话,谁敢说他造反?而且王妃也说了,大总管不是有后手么?诱敌深入……虽然有些牵强,但是也能解释他一直败退的原因!”
唐越听完方子云的分析,也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周直的身份不低,在外姓武将方面,能排在他前面的人可不多,这么重要的人物,绝对不可能随便几句话就将他拿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也等?”唐越想了想之后,问道:“可是昨日母后的意思……”
昨天皇后话里话外其实都在暗示他,就是告诉他早点去给皇帝请罪,别等到事情不可挽回之后再去,等到了那个时候,他的罪责可就脱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