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一开始就不见了的景褚航。
对方慢悠悠从四楼往上的阶梯踏进五楼的平台。
面对杜斐的质问他神色不变。
只是顿了顿，朝着楼上的方向走去：“去天台，现在所有楼层都不安全了。”
“什么意思？”
刚从楼上跑下来的几人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楼下沉重的脚步声和嗬哧嗬哧的呼吸声像是在无声地催促众人。
宋知棠和杜斐对视，后者眼底浮现出些许怀疑的神色。
但很快柳令星突然开口：“走吧，先去天台吧。”
看样子是相信了景褚航突如其来的建议。
没办法，楼下的声响步步逼近，众人只能控制着动静朝着楼上跑去。
因为另外那一拨人的缘故，天台原本锁着的镂空铁门已经被人为打开，众人很轻易地就踏入了天台的位置。
但这并不算保险，景褚航见八个人都踏进了铁门后，将铁门直接关了过来。
又不知道从哪里兑换来了一把锁，将门从天台的这一边给锁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
杜斐看着男人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怀疑，直接质问出声。
如果依景褚航所言，所有楼层都不再安全，那如果那个管理者来到天台，看到从外面锁起来的门，不会更加怀疑吗?
景褚航没有回应她，只是做完一切后才慢悠悠转过身：“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
他说完轻笑了一声，看着周围四散着的神色各异的玩家，像是大发善心：“别怪我没提醒，现在能兑换隐形道具的，就快兑换吧，毕竟，那个管理者第一个要筛查的，就是天台。”
宋知棠实在搞不懂景褚航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很快，对方的说辞就得到了验证。
只听见隔着铁门，那道沉重的脚步声果然是靠着楼顶这个方向靠近的。
其间还伴随着一道粗旷阴冷的男声：“不听话！不听话！”
“楼里不允许人进！进来的人都要死啊！”
“不听话！”
……
众人见状没有再怀疑，都从商城里兑换了各自认为最好用的隐形道具。
一时间，接二连三的玩家因为启用道具消失在了原地。
宋知棠和杜斐一样，续了一个之前进入一层时使用的隐身道具。
景褚航是最后消失在原地的。
如对方所言，那个管理者不消片刻，果然来到了天台。
镂空的铁门被对方握住，摇的哗啦啦地作响。
宋知棠站在铁门对面的空地上，看着管理员用粗壮的青白手指摇晃着铁门，不免脸色苍白。
但很奇怪的是，对方只是透过缝隙双眼四处打量着天台的四周。
并没有因为锁的不对劲儿或者说天台上隐身的玩家而露出什么发现的表情。
就好像，对方并不能够看到隐身状态下的玩家。
可是…在一层的时候，自己和杜斐姐姐明明是维持着隐身的状态，这个管理员却像是能够看到她们一样朝着她们的方向飞奔过来。
难道，对方其实并不能够看到隐身状态下的玩家，只是因为她和杜斐姐姐恰好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宋知棠并不知道事实到底如何，但那个管理员只是握着铁门晃了半晌，而后就踏着步子离开了天台。
这让天台上的众人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在听到那个管理员的动静远去后，宋知棠回过神来。
她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天台，沉吟了片刻，从线上储存空间里掏出了一个笺灵来。
启动道具的筛选时刻，只看到笺灵上排列出来的玩家姓名从上往下赫然有七个。
而排在第一个的，正是宋知棠和杜斐一开始在一层并没有探测到的景褚航。
所以，景褚航当时确实是离开了地下一层了吗？
可是…为什么？
宋知棠定定看着道具上显示出来的名字，直觉告诉她，景褚航应该不是那种说着去一层检查却转身离开一层的那种人。
难不成对方也和之前杜斐姐姐想在五层联系四层的自己的时候一样，因为副本的某些原因，所以没办法联系上？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啥她和杜斐姐姐能够联系上？
宋知棠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管理员的远去，周围的玩家都陆陆续续解除了隐身模式。
现身后，纷纷低声对着景褚航的方向询问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为什么管理员突然又出现了？不是说对方不会往四层以上搜查的吗？”
景褚航背对着众人面向天台的边缘静静站立着。
宋知棠虚虚向后看去，对方正站在自己斜后方的位置。
天台的风猎猎作响，将众人单薄的衣物都吹得鼓了起来。
宋知棠摸了摸胳膊，冰凉一片。
但景褚航似乎根本察觉不到风的存在，连头发丝都飞扬在空中也不曾回头。
她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景褚航的身侧。
对方定定盯着远处的方向。
宋知棠顺着他的视线朝那边看去，却看到原本望不见尽头的湖泊竟然在阴沉沉的天色下隐隐约约显露出一条模糊的岸线来。
那是…湖的边缘？
可奇妙的是，这片湖泊左右两边，却又被浓浓的雾色笼罩着，看不清有没有边际。
景褚航余光瞥见宋知棠的到来，丝毫没将身后玩家的问题放在心上，反而侧过脸向宋知棠问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
宋知棠不明所以。
景褚航下巴微抬：“湖岸线，看到了吗？”
原来对方指的是那道隐匿在物色下的遥远的对岸，宋知棠迟疑着点了点脑袋：“看到了，怎么了吗？”
“很美，不是吗？”
景褚航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知棠侧过脸仰头看向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突然提到这个事情。
“不是说去一层探查吗？为什么你走了？”
杜斐看了眼紧闭的天台门，没忍住走过来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聊天。
景褚航没有转过头去看右手边的杜斐，只是侧过脸面向宋知棠，眼底带上了一点点可以称之为是探索的光芒：“我一直在一层。”
他回答道。
“怎么可能？”
杜斐皱着眉。
连宋知棠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景褚航仔细端详着宋知棠脸上的表情，重复了一遍：“我一直在一层，否则，那道洞口是谁打开的呢？”
是啊，令宋知棠疑惑的还有那个突然被打开的洞口。
管理员就是在那个洞口被打开之后出现的。
原来，那个洞口竟然是景褚航打开的？
杜斐也和宋知棠一样惊讶：“是你打开的？”
如果景褚航没有在一层，也不可能知道那个突然被打开的天花板上的洞口的事情了。
可为什么笺灵一开始没有显示对方的名字呢？
宋知棠下意识看向景褚航，却对上对方带着些许戏谑的眸子。
没由来的，像是受到了什么别样的嘲笑似的。
宋知棠隐隐约约觉得对方这副表情给她一种不适的感觉。
她迟疑了瞬收回了视线，只能猜测也许一层确实有什么和当初杜斐姐姐想联系她时的阻碍，毕竟刚才她用笺灵检测了一下，上面确确实实有景褚航的名字。
景褚航见少女躲闪着低下了脑袋，半勾起来的唇角恢复了一开始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转过身：“一层有一个联通二三层的洞口，我没猜错的话，宿舍楼里的秘密，应该就在里面。”
这个信息吐露得突然，原本满腹疑问的其他玩家都顿了片刻。
“什么洞口？是你找到的吗？”
景褚航瞥了眼问话的李德明：“没错。”
宋知棠和杜斐对视了一眼，杜斐点了点头，算是为景褚航作证：“一层确实有一个洞口，不过那个洞口在一层的天花板上，如果要进去，会有一些困难。”
一直没说话的秦书瑶站在柳令星身后不远处，语气迟疑：“那我们…还要兵分两路吗？”
因为管理员出现得很突然，而且按照景褚航的说法以及管理员的行动轨迹，现在整个宿舍楼安全的也只有天台这个位置了。
至少，那个管理员看不见隐身状态下的玩家。
思索间，空气中又传来0001的播报。
他们已经成功躲过了管理员的抓捕。
闻言宋知棠松了一口气。
如果想要找到废弃楼废弃的真相，看样子他们也不得不进入一层去寻找答案。
可是，如果所有人一起行动，即便人多力量大，会显得更加安全，可惊动管理员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显然，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柳令星突然开口：“我们为什么不再进行一次唤灵游戏呢？”
昨晚抽签结束后，桌面上还留着他们抽过的两轮的抽签桶，连笔都还停留在404宿舍的桌子上。
“既然我们能够从唤灵游戏里唤出来的那个灵异体身上问到这栋楼的事情，不妨可以先在它身上试试。”
柳令星说的话不无道理。
可宋知棠想起来昨晚那股湿冷缠绕的触感，不免后背泛起一阵寒意。
她细心观摩了瞬其他人的反应，发现除了听到柳令星的话轻轻皱起眉头的景褚航以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露出松动的神色。
确实，比起去一层，明显和昨晚一样进行唤灵游戏要容易得多吧？
至少他们昨晚做完游戏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威胁到生命的事情。
那个灵异体也确实告诉了他们一部分的事情。
比如楼内有充满了怨恨的灵魂，有因为唤灵游戏产生的谋杀事件，以及作为楼内的保安的管理员。
和任务相关的问题他们昨晚就有问过，可是也许是副本判定过于严苛，仅仅只是唤灵游戏以及谋杀这六个字并不足以作为宿舍楼废弃原因的答案。
他们需要找到更加细节的原因，比如是谁玩的唤灵游戏，以及，是谁被谋杀了。
秦书瑶第一个站出来赞同了柳令星的提议：“我觉得可行，一层暂时先往后放吧，我们可以再进行一次唤灵游戏。”
柳令星见有人帮腔，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宋知棠的方向：“你们呢？”
“我没意见。”
“我也没有。”
“我觉得可行。”
接二连三的赞同声响了起来。
既然已经有不少人愿意再去404进行一场唤灵游戏，那么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几人就这样回到了与昨晚相差无几的404宿舍。
原本宋知棠想着也许他们也可以和秦书瑶问的那样兵分两路，可是想着如果要是有一队人去一层，万一惊动了管理员，那进行唤灵游戏的这一队人不是被当成活靶子吗？
她昨晚经历过唤灵游戏，清楚这个过程，比如将灵异体召唤出来后，他们似乎被隔绝到了另外一层空间，回答灵异体的问题时，他们根本没办法离开座位。
这个办法显然是不可行的。
况且，昨晚进行唤灵游戏需要的也是玩游戏的人以及旁观者在内的八个人。
因此八个人都准备再进行一次抽签，然后再玩一次唤灵游戏。
宋知棠这次运气还算不错，抽到了旁观者的黑色木签。
而抽中了唤灵游戏的，是杜斐、秦书瑶、李德明和何循。
和她一样的则是景褚航、柳令星以及那个一开始被李德明护着看起来很甜美的女生。
众人完成抽签后，就按照着前一晚的惯例，分别坐到了屋子中央以及屋内四角的位置。
宋知棠有些忐忑，但杜斐在玩游戏之前和她说过，旁观者只会被一个穿着红裙子的陌生女人问问题，只要认真地回答对方就可以了。
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竭力缓和了自己略微有些紧张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很快，屋内便响起了坐在黑色方桌的四人的念咒的声音。
宋知棠坐在靠窗的左边的角落，而在她前面的角落的，是从下楼以来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景褚航。
对方有些格外的沉默了。
她看着景褚航黝黑的发顶以及黑色冲锋衣外套的后背，有些出神。
不知不觉，屋内中央几人的念咒声突然戛然而止。
宋知棠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余光瞥去，却看到几人正襟危坐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思索间，一截红色的裙摆飘忽着映入余光。
是那个杜斐姐姐提到过的红裙女人！
宋知棠连忙收回了目光，在她能看到的间隙，那个女人显然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没有腿。
一股阴冷的气息悄然身后袭来，紧接着是一道阴恻恻的女声：“闭上眼睛，回答我的问题吧，亲爱的同学。”
同学两个字被对方咬得很重，仿佛夹杂着什么别样的意味。
但宋知棠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害怕，她僵硬了一瞬，只是在心头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