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在副本里有没有******？”
男人悠悠的语调在耳边响起，后半句说得格外含糊，甚至连音调都要比普通时刻低了好几个度。
“什么？”
宋知棠没听清楚，不免歪了歪脑袋。
谁知道直播间的弹幕却通过男人的口型大致判断出了问题是什么。
【我草，你好勇，当着老婆的面耍流氓是吧】
【我只能说，这个男的…一直在暗戳戳地调戏我老婆啊】
【其实我也很好奇，老婆动不动就关直播，我很难不怀疑副本里的坏男人已经得手了】
【可怜的老婆，一看就没听懂】
景褚航细致观察着宋知棠脸上所有的表情，确认对方是真的有些茫然而不是故意打哈哈，才又问了一遍问题。
这下宋知棠听得真真切切。
她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片刻才回过神，脸上闪过羞愤和不适：“你…你怎么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景褚航挑眉，有理有据：“想到就问了。”
别说这样的问题问出来是在侵犯隐私，就算宋知棠有没有经历过也和景褚航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侧开了脸：“我拒绝回答。”
谁知景褚航听见这话脸色一沉：“拒绝回答的意思是，有过？”
宋知棠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她脸颊绯红：“没有！”
眼眶很快蓄起水汽，男人的话显然有些冒犯她了。
听见否定的回答，景褚航眉头舒展。
却在看到少女红红的眼眶时愣了瞬：“你哭什么？”
宋知棠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已经不想再和对方有任何交流了：“你已经问完了，我没有问题想问你了。”
言外之意就是，二人之间的问答交易已经结束。
她将小马扎调转了一个方向，面朝着另外一边，直接背对着景褚航的方向。
谁知男人不依不饶：“你在生气？”
宋知棠瘪着嘴巴，藕臂环抱着膝盖，一副不听不应的架势。
景褚航皱了皱眉头：“为什么生气？”
他不过是问个问题而已，也没有做什么啊。
【直男没救了，你问这种问题老婆肯定不喜欢啊】
【话说这个玩家是谁啊，能进a级副本肯定榜上有名吧？我怎么都没见过他？】
【对方说自己叫“jingchuhang”，井楚航？哪三个字哦，拼音搜索都没搜到】
【不是你们还真去搜了啊？老婆的直播我都看不够你们还有闲心去搜别的玩家】
【知己知彼嘛，这男的看起来长得一般，但聪明还算挺聪明的】
【一上来就调戏我老婆，不过和我们一般见色起意的肤浅男人】
弹幕吵得火热。
原本经过宋知棠在窗外的那一番“演讲”后，有不少的观众都冒出了一些别样的想法，倒让弹幕里对宋知棠的调戏语录少了不少。
但宋知棠被景褚航不依不饶的问句搞得脑袋嗡嗡的。
她吸了吸鼻子：“你让一个陌生人问你有没有在副本里和人那个，你会高兴吗？”
说着她抿着唇，一颗豆大的泪珠就这样从眼尾滑落下来。
景褚航总能找到话说，她根本就说不过他。
她现在只想快快等到天亮，然后去找其他玩家汇合。
一点也不想单独和景褚航待着了。
看着少女肃然着一张小脸儿擦眼泪的模样，景褚航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无措。
怎么这么爱哭。
以前看直播的时候，对方也没有说句话就哭吧？
他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问的问题太伤人，可很快又收了心思。
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就算是自己把她关起来对方也没有资格挑剔吧？
更何况，一开始也说好了你问我答，公平交易。
景褚航语气不明：“我倒是不介意，因为我没有过。”
这话听起来奇怪得很。
宋知棠真是要生气了：“难道我就有了？而且有没有也不关陌生人的事吧？”
陌生人？很好很好！
景褚航敛下表情，在看到少女湿润的脸颊又心头发紧。
他沉吟了片刻，终究没有说其他的。
只是开口解释道：“我看到你被灵异体抱着那样，而且你长得漂亮，也不知道其他副本里有没有被其他的npc欺负啊。”
宋知棠简直要被对方的流氓逻辑惊讶到啦。
也不知道男人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但这样的无端猜测肯定不是她喜欢的。
对方这难道不是怀着恶意去猜想自己吗？即便她不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可被对方公然这么说出来，也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盯着404的宿舍门，绷着小脸儿：“那也不关你的事，我累了，不想说话了。”
宋知棠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了，只是将脸埋在膝盖间，看起来像是要休息了。
景褚航被对方接二连三的拒绝的话堵回来，虽然心头不舒服，但也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非要拉着宋知棠说出个所以然了。
他微微眯起眸子，收回了视线。
只是转回了脑袋，看向破烂的窗户又看了眼靠近窗户那边角落的椅子。
因为窗户没有遮蔽的缘故，屋内时不时有风灌进来，格外的阴冷。
窗外的天没有丝毫的亮光，更别提星星和月亮。
只是在宿舍暖光的照耀下，角落的凳子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红色的身影来。
那道红色的身影很是模糊，也很淡，淡到不仔细看几乎都没办法看见。
但景褚航眼睛像是带着利箭，定定地盯着那处。
那道红色的身影似乎面对着宋知棠这个方向，看不清五官的脑袋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宋知棠。
景褚航自然知晓那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道红色的身影也只是伫立在墙角的位置，并没有要过来伤害屋内二人的意思。
或者说，她并不能够过来。
宋知棠以一个并不算舒适的姿势环抱着自己，因为头埋着，并不知道屋内发生的变化。
也许是因为原本就有些困倦，不消片刻，就着这个姿势，她还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沉如冰。
景褚航不需要睡眠，他看着墙角的红色影子从出现到消失，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少女已然没了动静，看起来像是睡熟了。
他坐在原地静静看了眼，片刻后，起身走到了少女身边。
高大的身影将少女笼罩着，几乎挡住了头顶所有的光源，少女像是有所察觉，整个人动了动。
景褚航眉眼松动，好在对方并没有醒过来。
不知道该说少女是心大还是笨。
景褚航有些无言以对，能在副本里睡得这样毫无防备，她应该算是玩家中的独一档了。
修长的指节微动，一条亚麻质地的小毯子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宋知棠的体质数据他很清楚，在副本里，一个小风寒也许就能要了对方半条命。
就这样还能扛着硬生生睡着，笨死了。
男人冷着一张脸，动作却格外的轻柔。
只将毯子披在了少女肩膀的位置，确认对方不会因为窗口涌进来的寒风吹到后，他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马扎的位置。
麻烦。
宋知棠身上既然已经有了嗜焰之月，那就没必要因为其他的原因让身体遭罪了。
景褚航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占有欲作祟，才会显露出一丝丝的仁慈，给对方盖被子。
毕竟嗜焰之月那么宝贵，不配为其他的小疼小病让路。
他想着，静静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天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宋知棠维持着这个姿势，并不算舒适，但因为倦意上头，她抵抗不住诚实的生理反应，只睡得无知无觉。
直到天色蒙蒙亮，脑海里突然想起0001的播报声：
“恭喜守夜人完成守夜任务，玩家现已可以离开404宿舍。”
“恭喜守夜人……”
像是闹铃似的，语气是无机质的，听起来没什么情感。
但正是这样的播报声，将宋知棠骤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脑袋，大脑却生理性地一阵眩晕。
眼前黑了片刻，才渐渐恢复正常。
手和脚已经僵硬到不像是自己的，这样蜷缩着睡了几个小时，比站着被人打了一顿还难受。
但听到任务完成的播报，显然比身上传来的不适要让人放松许多。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却被身上骤然滑落的毯子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暖流瞬间流失，格外的明显。
她下意识扯住毯子一角，收起来，这并不是她的。
后知后觉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却看到景褚航抱着胸坐在小马扎上，身子后靠着墙壁，冲锋衣的拉链被拉到了最顶端。
狭长的眸子闭着，看起来像还在睡觉。
是…他给自己披的毯子？
宋知棠有些意外。
手里捏着质地柔软的毯子，并没有睡很久，大脑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自己睡着以后还给自己披上了一条毯子。
天只是微微亮，清晨的温度不比夜里温暖多少。
宋知棠摸了摸胳膊，还残存着毯子带来的暖意。
风从窗棱的方向吹过来，如果昨晚被这么吹一晚，感冒都还是小事，没准儿自己还会发高烧。
她对自己的体质再清楚不过。
不知不觉，就已经欠了对方两个人情了。
这显然不是宋知棠想要看到的。
她犹豫了片刻，看了眼仍然闭着眼睛的男人又看了眼自己手中捏着的毯子。
轻轻走到男人身旁：“那个…你醒了吗？”
景褚航没有什么反应。
宋知棠咬了咬下唇，伸手打算摇一摇对方。
手刚探到男人肩膀，就被对方伸手抓住。
宋知棠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瞬。
经过这一吓，她迷迷糊糊的大脑显然清醒了不少。
直直对上男人上扬的黑眸，宋知棠莫名冒出一股被抓包的心虚感。
她抿了抿唇，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个，任务完成了，我们可以走了。”
景褚航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女慌乱的小表情，少女手掌很小，自己很轻松就将其包裹在掌心。
触感嫩滑，令人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的愉悦来。
“嗯。”
景褚航手掌不着痕迹地收紧了瞬，很快就松开了。
只是仰了仰脑袋，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性感的喉结。
活动肢体的咯嘣咯嘣的声响让宋知棠略微有些紧张。
她看着男人放松的姿态，将毯子递给了对方：“这个，是你的吗？”
景褚航一早就将少女的动静听在耳里，但他闭着眸子装作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
这厢看到少女提起，他站起身，垂着脑袋，唇微微勾起：“不是。”
不是？
宋知棠脸上闪过一瞬空白，那她身上的毯子是谁给的？
总不能是副本里的灵异体给的吧？
宋知棠还真的就这样想了一瞬，可景褚航下一句话又让她收回了猜想。
“反正说了是我的你也不会把你自己赔给我。”
景褚航说着拉开了宿舍的门，直接朝着宿舍外走去。
宋知棠抱着毯子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怎么这人就是抓着这一点不放了？
她无言以对，只能干巴巴说了个谢谢，又闭上了嘴巴。
二人静静地朝着楼上走去。
楼梯间灰茫茫的一片，静得仿佛针落可闻。
宋知棠没有忘记楼下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管理者，对方的模样还深深映刻在她的脑海中。
心中不免害怕，只跟着景褚航的脚步踏进了五楼。
没想到，一进入五楼，二人便和往他们相对方向走来的杜斐撞了个正着。
“棠棠！”
杜斐脸上闪过欣喜，将宋知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确认对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宋知棠也扬起一抹笑：“杜斐姐姐！”
景褚航看着两人面对面亲近的模样，视线微不可察地在宋知棠脸上的笑容上停留了片刻。
眼底闪过丝丝的暗芒。
“我快担心死了，我昨晚在504的房间用了好几个笺灵都没有联系上你们，还以为你们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杜斐脸上闪过的担忧不像作假。
宋知棠宽慰了对方两句，猜测道也许是404房间有些特殊，可以阻挡玩家的道具探索。
杜斐点了点头，不过看到宋知棠安然无恙，她焦灼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现在还很早，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杜斐指了指走廊的某一间屋子。
“可以休息一会儿，再做任务。”
景褚航率先出声，打断了宋知棠刚想拒绝的打算。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景褚航，谁知对方面无表情地找了就近的一间宿舍，直接踏了进去。
根本没有多说一句。
昨晚不是那么能说吗？
真是个奇怪的人！
宋知棠抿了抿唇，也对着杜斐说道：“那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