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后,七月廿一。
林跃急匆匆来到大帐之中。
“主公,兄弟们已经聚齐了,匈奴人也全部到了。”石敬岩低声对着林跃汇报道,
“匈奴单于乌若利在里面招待着匈奴众将,他们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末将看匈奴长老艾克拉有些愁眉不展。”
“愁眉不展是正常的。”
林跃淡淡笑道,
毕竟艾克拉是匈奴中的“老派”,是跟着单于头曼一步一步从弱至强,乃至雄霸草原的。
他这种见证并亲身参与匈奴崛起、亲历过匈奴强盛与辉煌的、又在匈奴之中具备一定权势的人。
即便经历了匈奴在面对秦军时的两次大败,也不会甘心臣服。
更是不愿将匈奴人的命运交到自己的手中。
而如今的匈奴单于乌若利却选择与自己合作,直接将匈奴人的命运交到自己的手中,艾克拉定然是愁眉苦脸。
所以他对此早有预料、也并不意外,若是艾克拉今日喜气洋洋,才是不正常的。
他想到此处问道:“敬岩,我让你准备的地图都准备好了吗?”
石敬岩回道:“回禀主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送进去。”
“好,听我号令吧。”林跃笑了笑,随后便带领众将踏入帐中。
“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此刻帐内的匈奴众将皆是不再交谈,齐刷刷向帐外望去。
林跃双手负后,踏入帐中。
他环顾四周,大致用识人术扫视了一番帐内匈奴众将的信息,同时望着脸上神态不一的匈奴众将,默默不语,没有开口。
帐内忽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此刻,秦军与匈奴降将也陆续踏入帐中,双方分作两派对峙而立,目光交汇,但却皆是一言不发。
这时,坐在上首处的乌若利刚想开口,但却被一旁的艾克拉悄悄扯了一下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
这一幕被林跃尽收眼底,他此刻心中冷笑不已。
心想这艾克拉还真是冥顽不灵,只不过他对此倒是不反感。
毕竟与其表面臣服、但却在暗地里偷偷动手脚,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反而更好。
尤其是在这种两军联合、共抗大敌的时候。
不怕别的,就怕面和心不和!
他上前一步,淡淡笑道:
“来之前本将心中还有些许期许,不知今日来的都是匈奴的哪些王将。
没想到诸位之中还有不少本将的熟人,同时也是本将的…”
林跃说到此处顿了顿,面露讥讽的说:
“手下败将...”
艾克拉闻言面色未变,但此刻匈奴众将之中,却有一人直接上前开口道:
“敢问这位便是林岳林将军?”
林跃点头,笑着问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那匈奴武将回道:
“指教谈不上,只是今日我等奉单于之命前来,与您商议诛杀逆臣冒顿之事。
在下来之前便在草原久闻林将军的大名,心中也是敬仰的很,只不过今日一见,实在是令在下有些失望。”
“哦?”林跃来了兴趣,他笑着问道:“何以见得,本将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高见倒是谈不上。”
那匈奴武将沉声说:
“只不过在我们草原上,每年我们都要迁徙,去往水草更好的地方,从不会停留在原地。
在这期间河流、草地都会变化,牛犊马驹也会慢慢长大。
一年又一年,在下也从穿皮袄、喝羊奶的娃娃变成了如今能够挽弓射雁的好猎手。
而当初的猎手,在吹了一年又一年的风沙后,如今也同样变得更为老辣!”
那匈奴武将颇为自豪地说:
“在我们草原上,随着月亮圆了又缺、草地青了又黄,在这期间我们每个人都在成长。
而没有成长的、停留在原地的那些人,都会随着年纪逐渐变老、水草逐渐稀少,最终都将在漫长寒冷的冬夜中死去。”
说到这里,匈奴武将抬头直视林跃,问道:
“可林将军依旧在拿先前的眼光看待我们,忘了草会生长、牛羊马驹会变得健壮。
在下想同林将军你说一句莫要自大,我等已经不是先前的我们了!”
“啪!啪!啪!”
林跃听后不由得笑着拍手鼓掌,但眼中却是带着些许的嘲弄。
乌若利此刻想要再度起身,但一旁的艾克拉却是低声说:“单于莫要冲动,更不可叫那林岳看轻了我们。”
乌若利闻言面色纠结,但最后还是再度坐了下来。
毕竟他能够下定决心将指挥权交给林岳,但并不代表他便能够容忍林岳看轻他们。
他在草原成长,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毕竟只有实力才是一切的根基。
而没有足够的实力,便如同自己一般,没有冒顿,也会有别人来起兵与他相抗。
他想到此处便安定了下来,继续在旁充作一名看客。
而先前那匈奴武将见林岳这副嘲弄的神色,不由得挑眉问道:
“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下哪里说错了不成?”
“大胆!”
这时林跃身后的李嗣业怒喝一声,随即上前来到那匈奴武将的面前瞪着一双虎目怒视。
二人虽语言不通,但此刻却是剑拔弩张,势同水火,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嗣业,回来。”
林跃叫住李嗣业,随后对着那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匈奴武将说道:
“你说你们在成长,在不断变强,莫要让本将以旧眼光看待你们,也莫要再轻视你们。
可本将只记得本将在长城军团,跟随蒙恬大将军北击匈奴时,打得你们丢盔弃甲,一战败退千里。
打得你们不敢南下而牧马,更是不敢弯弓而抱怨!
而你对本将说你们在成长,在变强。
可时过境迁,本侯虽未参与阴山会战,但也知道我大秦先帝率我大秦千万甲士,不但再一次将你们打得抱头逃窜!
更是亲手将不可一世的成吉思汗诛杀,将你们头曼单于打的退位,换了新王。”
顿了顿,林跃继续说道:
“你对本将说,你们草原上没有改变,停留在原地的人都死了,留下来的都是强者。
可本将今日至此,却发现并非如此。”
说罢,林跃上前几步,来到一名匈奴武将的面前沉声说:
“阿愣,你可敢抬起你的头,直视本侯?”
名为阿愣的武将听到此话,下意识后退一步,待他反应过来后连忙稳住身形望向林跃。
但二人的目光仅仅交汇片刻,阿愣便感到一股威压传来,下意识低头。
这一幕,被在场的匈奴众将尽收眼底。
阿愣再度反应了过来,他连忙昂头望向林跃,但却只望见了林岳的背影。
而林跃则是转身,面带笑意地望向先前那名匈奴武将,笑着问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你们在变强?变得更为老练和富有经验?
这阿愣先前便是我的手下败将,不知他如今强到何种地步?
你与他相比的话,又是孰强孰弱?”
先前那匈奴武将瞬间有些语塞,毕竟阿愣如今已是他匈奴之中举重若轻的一个王爵,更是有传言说他未来将担任左日逐王,届时权势将更上一步。
如今的自己,可以与面前秦国的林岳针锋相对、甚至是有些“目无尊长”,但却是无法评价阿愣。
毕竟在匈奴之中,阿楞此时的地步比他高出一些,而他也没有到可以随意评价阿楞的地步。
林跃见状淡淡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
“所以本将着实是不知你们到底有什么变化?
或许你们之中有一些新人没有在沙场上与我交过手,也不是本将的手下败将。
但本将说一句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大秦的手下败将,应该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