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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祖父走后我们过的第一个春节,依这里老人们传下来的风俗,家里有老人过世,没有满一周年,家里是不可以做粽子,也不可以在自己家里杀猪杀鸡,但可以在市场上买别人宰好的猪肉和鸡肉,吃年饭的时候,祖母也在,但这是第一个没有祖父的年夜饭,父亲和母亲都默默的吃着饭没有说话,吃过年夜饭后,连常年在这个时候向父亲要压岁钱的哥哥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年后,农历二月初二,三太祖父还是像往年那样中午到我们家,中午吃饭的时候,三太祖父和父亲天南地北的聊着,当父亲说道今年的雾气比常年多了很多时,三太祖父说,今年的雷雨会比较多,打雷下雨是常有的事,叫我们外出遇到要下雨时,尽量快点回家,父亲是个行动派的,第二天就在家里自己做了一个避雷器装在堂屋里,避雷线从屋顶穿过堂屋直到一楼地底下,不知道父亲的避雷器是怎么做的,平常没有打雷下雨的时候,那根避雷线会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有时候是沙沙的声音和吵闹声,有时还可以收到广播电台的声音。

真的像三太祖父说的那样,今年的雷雨真的很多,牛也只能是待在牛栏里吃干稻草,有时候母亲也会冒着雨出去割些青草来喂牛,猪也只能是吃菜叶和玉米,母亲说,这样下去也不行,所以母亲有时候还是会冒雨去放牛和挖野菜。

这一天是星期五,依然是下着大雨,我放学后,母亲也已经回家了,母亲叫我和哥哥去把还在石榴树边上稻田里的鸭子赶回来,我和哥哥各自披了张塑料薄膜,拿上竹竿就出门了,雨下得很大,但幸好没有打雷,我们家的鸭子都是养精了的,看我和哥哥过去赶它们,立马和别人的鸭子分开,一只一只的往石榴树的方向游,它们自己爬出稻田,自己屁颠屁颠的走进楼下的鸭栏去了。

“晨晨!我进屋去和妈妈说鸭子都回来了,晨晨你要进厨房里去?还是一个人待在这大门口!”哥哥解下身上的塑料薄膜,丢在门口的椅子上,转身就往屋内走。

“都没有等我回答就溜了!我和大黄待在这里!”我在大门口左边坐了下来。

大黄是父亲买来的一条猎犬,大黄和虎妞不一样,大黄喜欢睡在厨房大灶前面的柴草上,而且大黄没有像虎妞那样总是喜欢跟在父亲的后面。

雨越下越大,还刮起了风,母亲晾在大门口屋檐下的衣服也随风飘荡,我站起来,拿起竹竿把衣服全部推到一起,这时传来一个响雷,父亲装的避雷器传来了吵杂的声音,天忽然更暗了,云层很低,就像云层是在山上样,忽然,我看到我们家左边不远处的那座山,一道垂直的很大的白光从山顶一直垂到山脚下,然后耳边响起了闪电的声音,房子有点震动,避雷器的吵杂声也很大。

这是我直到现在唯一一次看到这样的闪电,像一道很大光柱的闪电。

“晨晨!你在哪里?”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

“妈妈!晨晨在大门口边上!”

“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不和你哥哥进里屋去,一个人待在大门口干嘛!下这么大的雨,刚才是不是有个闪电,家里的天线都震得嗡嗡作响!”母亲走了出来。

“妈妈!刚才有一条很大很长的光柱从那边的山顶上滑下来!我们家里的避雷器好吵啊!”

“光柱?应该是闪电吧!”母亲走过来看向那边一眼:“那边有个村子!”

“妈妈!是闪电的话,会不会有人被电死了!?”我也看向那边。

“不会吧!雨下这么大,谁会这个时候到山脚下去!晨晨!你刚才没有被吓到吧?!”母亲看起来有点担心的样子。

“没有啊!只是闪电而已!”

“晨晨!晨晨你是继续在大门口这里坐着看雨?还是要和妈妈进里屋去,你哥哥和妹妹在吃烤地瓜呢!”

“妈妈!您看!路上那边过来的是不是我同学的妈妈!”我看向路口,雨依然下得很大,看得不是很清楚,只依稀看到那几个人走得很快。

“进去吧!你爸爸应该炒好菜了!下雨天!早吃晚饭早休息!”母亲拉起我的手:“走吧!晨晨!吃饭去!”

我跟着母亲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大黄:“大黄!你不进去吗?爸爸炒菜,都是有肉的哦!”

大黄扭过头来看我一眼,又扭过头去,继续看向前面,大黄的眼神总是冷冷的,与虎妞那有些悲凉的眼神差别真的很大。

“晨晨!你奶奶说要养一只猫,晨晨你喜欢猫吗?”

“好啊!我们家里现在有好多老鼠!要养一只会捉老鼠的猫,也可以养两只猫啊!”

“那就叫你爸爸买两只猫吧!到圩日了,叫你爸爸去买,你爸爸在选猫选狗这方面还是很在行的!”

星期六和星期天还是一直下着雨,我和哥哥与妹妹最近都是在家里玩,我和妹妹是无所谓的,但哥哥却有点烦躁,哥哥想去外面玩,比如捉鱼什么的,哥哥刚说出来,就被母亲否决了。

“下雨天去捉鱼,看来你爸揍你揍轻了!”母亲看着哥哥:“下雨天最好不要出去!”

“妈妈!我不出去!您不要向爸爸说!”

“宁宁是男孩子,喜欢捉鱼是正常的,这些天一直下雨,天天待在家里,宁宁本来就好动,想出去也正常!”祖母看向哥哥:“但是!宁宁啊!等不下雨了,宁宁再出去!”

“知道了!奶奶!”

“娘!小孩子捉什么鱼啊!”

“没事!门口路边的小溪,水很浅的!”

我想:门口路边的小溪水很浅,当年我可是差点被呛死了,如果脸朝下摔倒,如果晕倒了,就算是洗脸盘里的水,都能呛死人。

哥哥最终没有闹着要出去玩。

星期一早上起来的时候,雨停了,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太阳出来了,雨后的阳光很明媚,空气也很清新。

“萍萍!你堂姐今天怎么没有来上学啊!”第一组的同学问萍萍。

“我堂姐?我堂姐前两天已经不在了!我叔叔已经向老师说了!”萍萍平静的说道。

“啊!萍萍你堂姐不在了!萍萍你是说你的堂姐死了?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可能嘛!星期五萍萍你堂姐还来上课呢!”

“是啊!萍萍!你堂姐星期五下午放学回家时,不是还和你在一起的吗?”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表示不相信。

但我想到我星期五傍晚看到那一道从山上垂下来的光柱,而萍萍和她堂姐也是住在那边村子里的。

“你们信不信重要吗?我堂姐确实死了!是被雷劈死的!后背全烧焦了!你们能不能别再说了!”感觉萍萍有点烦躁有点恼怒,还有感伤。

同学们都闭上了嘴巴。

直到放学,也没有人再问起这件事。

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时候,丽丽来找我,向我借连环画去看,我看了看丽丽:“丽丽你和萍萍是不是好朋友?”

“也不算好朋友,认识的而已,萍萍和你同校同班的啊!”

“是啊!今天听萍萍说她的堂姐死了!是被雷劈死的!她堂姐也是我们班的!感觉好不真实,怎么就死了呢?”

“你说这个啊!我知道了啊!星期五那天他们就是从我家门口去医院的,后来我奶奶问过了,是她妈妈叫她去赶鸭子回家,然后在路上死的!”

“哦!”

“而且!晨晨!我一个同学的妹妹那天也死了!她爸爸是医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无缘无故的死了!我们那天还和她玩来着,然后就死了!”

“她多少岁了!”

“和我们差不多!”

我和丽丽都沉默了好久。

直到丽丽看了几本连环画,我们都没有说话,丽丽最后拿了一本连环画回家了。

我去厨房的时候,母亲差不多炒好菜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晨晨!幸好你那天很快就把鸭子赶回来了!以后妈妈再也不让你们下雨天到外面去了!”

“妈妈!但晨晨看到的那个光柱真的是闪电吗?平时我们看到的闪电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还能是什么!”

我想:是啊!那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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