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队…都别挤别插队，没有表格的，或写错写坏的，赶紧重新写上，务必真实准确，后面会去核实的…”
一处杂货铺柜台内，一戴着眼镜，表现得有几分斯文的青年，都开始扯着嗓子比声量，不过哪怕眼前乱哄哄的人群，依旧没让他红脸说啥重话，显得是颇有教养。
柜台后，还另有三人，正拿着笔与册子，负责登记核对信息之类的，不过几人态度便没那么好了，对谁都顶着张臭脸，甚至碎碎叨叨骂人。
“高中学历？你扯什么蛋呢？把我当傻子吗？”看着眼前痞里痞气的混子，柜台后一人，阴阳怪气道。
“…初中初中…”痞气男见状，嬉皮笑脸的赶紧改口，但柜台内的登记员依旧不曾动笔，一脸不悦的看着他。
“真是初中，你们随便查，我高中还读了两年呢！只是没有毕业拿到证而已！”男子依旧那副痞气十足的模样，说的话没半点可信度。
记录员也没心思跟他继续扯，用笔圈出学历，这是后续需要重点核查的地方，余下的看了下，没什么问题，又补充一些细节讯息后，便将人先打发到一边。
“…呼…装得也累了！”眼镜青年收了一批登记表送到后院，长舒了口气，顺道吐槽了句。
林默与王鹤峰也在这里，这是他们临时租下后，用来登记的一个点，二人在幕后，带人进行筛选的工作。
“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怎么报名的人这么多？还是说这些人胆子都这么大的？”王鹤峰没多理会，看着桌上一堆报名表犯愁。
“…嗯…”林默沉吟了下，开口道：“估计最近的经济形势不好，不少人都在找出路，这点通过其中一些登记表便能看出。
再一个，人多凑一块儿，看热闹乃至捣乱的也多了，不少人估计压根没认真考虑过，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具体还要看，到时哪些愿去敢去报道。”
听林默这么说，王鹤峰没再多说啥，带着另外几名弟兄，开始逐一查看报名表，将其中明显不适合的给筛出来。
筛选过后，不论选上还是淘汰的，都会让林默过一遍，若有不同意见，可推翻决定，当然，需要详细给出理由。
检查不是目的，给出的理由答复才是，为的是熟悉工作，习练如何通登记表极有限，且真伪难辨的讯息，做出相对准确合理的判断。
林默跟着帮忙搞一次，目的就是把控方向这些，尽量不要偏离，顺带让相关人员熟悉适应手头上的工作，尽快能相对独立的完全，毕竟他与王鹤峰，都不大可能一直专门盯着这些工作。
“看看这个！”林默抽出一份登记表，给王鹤峰递了过去，余下筛选员也纷纷放下手头工作，把目光投了过来。
“尹琛，男，年龄二十四，籍贯是南京本地，高中学历，学历重点标注，无业，无工作履历……”
王鹤峰将登记表上的讯息，逐一念了出来，翻到背面，继续开口念道：“备注，自称学历初中，高中上了两年，言语轻浮，痞气十足，疑似街头地痞无赖。
没什么问题吧？对方所填这些讯息，看着便很假，像所填学历，不论初中高中，这年纪，估计都毕业七八年了，结果却没有一点工作经历，而且看备注，给人的印象也并不好。”
林默点头，解释道：“表面看是如此，但细想，这个结论是经不起推敲的，先说学历，这情况经不起调查，何况他还是本地人，更不至于在这上面作伪。
对其地痞无癞的认定，也太过直观武断，甚至没有依据，看备注表述，当时应质疑过其学历，若伪造且是地痞无癞，当众人面被戳破后，估计当时便闹腾起来了。
至于无工作经历的问题，从目前情况看，要么没写，要么有故事原由，但不论是哪种，都达不到筛下他的标准，甚至可以多查一查，说不定是可堪一用的。”
王鹤峰将林默的分析反馈，详细记录在了背面，调查后再回看，且除去他们，前面的记录员也需阅看学习，提升眼力这些，毕竟他们是一线亲自与人接触的，需要他们提供更牢靠的判断。
没多久，那个一身痞气的男子尹琛，便被送到一份回执，让他在相应时间，到规定地点去报道，期间可能会有人到访，核实他所提供的情况，若有不实或缺失之处，建议现在便提早做出修正。
与他同样拿到过关回执的人还有不少，闻言不少人开始去伪或补充完善一些个人信息，只不过并不包括他，拿着回执稍愣了会儿神，便自顾自离开。
当然了，被筛下的人更多，但除了少数上前问一嘴，结果被推销一番各种课程的，多数都是嬉嬉哈哈便过了，显然，他们只是凑个热闹的。
在这边带着众人筛选一上午，午饭时，又带着一起合计研究上一番，待熟悉流程及方式方法这些之后，让他们先将拿不准、有疑点的都留下，随后林默与王鹤峰，便去了另一处报名点。
为防出岔子，不同报名点，是错时间开放的，甚至周边的宣传字报，也是到时间才张贴出去，毕竟这些多数都是新手，不带一带，多半会出问题。
又带着这队人到傍晚，看外面人还不少，留他们继续一段时间，二人则赶赴另一处新盘下的地盘，城郊偏僻处的一个废弃厂房。
这厂房，是新近废弃不久的，前后几任租户，开办的都是污染不大的轻加工，当然，这也是房主刻意选择的结果，所以厂房状况尚算不错。
前几任租户，都是开办加工企业的老板，或倒闭或搬离，尤其最近一任老板，其生意也与外贸深度关联，赔到当底裤离开。
目前经济状况不佳，房主寻不到开办工厂的租户了，所以低价被他们租来用一段时间，其实房主的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不荒废着，一旦没人，要么花钱定期清理养护，要么迅速被杂草攻占，建筑也会加速老化。
所以，承诺会收拾好，不会让厂区厂房荒着，房主便很痛快的低价租了，而这里，食堂、宿舍及办公楼一应俱全，厂房也可做为部分培训课程开展的地方。
目前，此地正在收拾布置着，当然，也在为招募的工作人员这些进行先期培训，虽是有目的选择的招募人手，这些人在某些方面具备现成优势，但还是需要进行一番培训，才能可堪一用。
部分基础培训工作，二人拉了帮手帮忙，但有部分针对性课程，需要二人摸索着自己授课，一方面出于保密要求，另一方面，也没有现成的人能提供帮助。
“学的怎么样？”林默笑着，对眼前一伙小青年开口，里面有不少熟悉面孔。
是之前在案子中给他们提供过帮助，后面选择支起摊子做买卖，小赚过一些钱的李大小虎党兄弟、及唐大柱、刘季青、李杰峰、王彩英这帮人。
也就是那一次，他们在院外支摊打掩护，在院内挖坑用缸监视敌人挖宝，还跟易文斌、刘大祥二人所在的原地下钱庄势力碰上那一个案子。
在之后，双方日常还有过几次交易，小生意那时还搞得红火，不过最近，国内经济遭受冲击，经济状况恶化后，他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林默猜到这点，这次正巧也要用上，这才找上他们，余下的其他青年，有些是几人介绍的，有些是王鹤峰那边线人的子弟，有些是亡故下属的遗孤，也有从街面，挑选物色的孤儿或生活无着的小孩。
林默先查验了下众人的学习成果，还可以，都不是啥愚笨的，也舍得下功夫心思，抓住这一个难得的机会。
一番授课下来，林默单独再给一些基础薄弱的，开了小课，并给安排了自学内容，顺道让课业较好的，互相带一带后，这才折返回了队里，过问队里工作。
怎么说呢？好似触碰到了瓶颈还是啥，近期并没有什么太过亮眼的收获，尤其被监控跟进的重点案情，始终处于停滞状态。
但外面，尚算有些好消息，在北边，伴随四队的活动，以及他们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平津周边匪寇活动较为猖獗的地区，已经频繁出现冲击白银走私的事端。
或是黑吃黑，或是抢夺地盘生意想分一杯羹，或是拦路抢劫，这些举动，目的不见得是想要打击走私，甚至是想参与其中。
但其所带来的混乱，结果却是切切实实给走私活动带来巨大的冲击，毕竟那被抢被黑的都是一笔笔银钱，且不是小数目，被抢一次便是伤筋动骨，在层层分润下不算多高的收益，已让很多人打退堂鼓在观望。
当然，混乱不可能一直持续，甚至眼前的混乱只能算整合前兆，一旦整合完成，走私可能会更加猖獗，也更难对付，不过好歹能争取上一些时间，让国府有时间应对。
另外一点，对平津一带的影响还很有限，那里才是真正的财富汇聚之地，不能遏制那里的白银走私活动，哪怕其余地区的走私活动全阻断，怕也完不成一半任务。
那位王先生的斧头帮，眼下跟日本人斗得热火朝天，极大的牵制住了日本谍报机关的精力，给上海站等情报处的势力，难得的喘息之机。
不过也并非都是好消息，这位终究只是他们利用的刀，而非握在手中的刀，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反伤到己。
像是最近，王先生对于南京国民政府，整天忙活打内战这点很是不满，于是收拾了特工总部在上海的人。
虽然特工总部吃瘪，情报处乐见其成，但他们是暗中为其背过书的，他的这些举动，也会导致他们跟着吃挂落。
最主要的，还是其展现出的失控一面，其很可能因国府这边某些不称其心意的举措，而搞出什么严重事端，让天大的黑锅扣到他们头上。
这情况让林默极为头痛，毕竟是他提议，留下并利用对方，但他现在也感觉，想操弄对方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其太不可控了。
最主要的，特高科新来的那位长官，也不是个省心的，跟他们打起了一样的主意，想要对斧头帮这边施加影响，祸水东引。
针对特工总部的事件，背后便有其身影，是其偷偷往斧头帮定向散播消息，再通过媒体引导部分舆论后，导致斧头帮将矛头指向特工总部。
至于矛头为何不是他们这个大敌？一者这应该只是尝试此举是否可行，二者，毕竟情报处眼下同他们斗得火热，想引导还真不轻巧，毕竟在那位眼中，很难给其充足理由同这边对上。
也是因此情况，上面并没有过分责备于他们，也从侧面彰显了王先生的价值，毕竟让敌人都选择利用，这很能说明问题，但其不可控的一面也显现无疑。
放弃乃至毁掉没到那程度，但出于对此的担忧，这边也做了更多相应的应对，一者渗透加深，争取尽量监控其举动，某些危险行为能提早被发觉。
二者，继续加强对其所施加的影响，广度深度都要发力，广度是对冲日本人那边的动作，深度是影响其思想性格，让其举动这些稍微可控一点，不然动不动便想给你来个肉体毁灭，简直让人头疼。
另一个坏消息，通过一些渠道的情报，以及对面的一些动向，他们得出了一个不太妙的结论，敌人可能已经怀疑，乃至察觉到了苏宏杰那边的存在。
当然了，他们也迅速做出了应对，经过商讨，处里对与苏宏杰有较深关联的上海站乃至本部，从人员到其他各方面，做了更加彻底的切割。
也就是让日本人，在苏宏杰那边，活跃并运作起来前，无法通过其他渠道线索查到他们身上，为其争取了发育时间。
当然，这也需要苏宏杰那里，迅速按计划调整工作、布置等等各方面事宜，谁也不能保证，敌人会不会查到什么，这需要他们尽快运作起来，拥有抵御的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