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瑞添闻言，面色陡然严肃，接过绾绾手中的火漆印章，放在鼻尖嗅了嗅。
“确实是人血的味道，两种血液混合在一起。”
他一脸嫌弃地将印章丢到黄西空手中，走到后院的水池边上，蹲在水龙头前用力搓着指尖：“制出这玩意儿的人，怕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印章上邪恶的味道，简直藏都不愿意藏一下。
欸，手脏了！
黄西空拿着印章，低头沉思了片刻：“这里面能提取到dNA样本吗？如果交给妖管局，能不能检测出血样属于谁？”
“他送这个信封的目的，应该不止于此。”
绾绾立刻抬手道：“这个我知道，去找霍爷爷和骞骞姐姐，他们可以联系妖管局的人帮忙检测。”
妖管局都为了村子里的妖怪，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办公室，这种提取样本确认身份的事情，他们应该也可以做到。
玄长岁好笑道：“哪里就用得着这么麻烦，绾绾你直接利用这印章里的血液溯源不就行了？”
绾绾小脸纠结，迟疑道：“如果是一个人的血液，我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两个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这枚印章太小了，她如果用了溯源寻踪术，很可能……就会彻底损毁唯一的样本。
黄西空很镇定地说道：“试试不就行了？我记得阁楼的箱子里，是不是有没用完的火漆？”
绾绾摇头道：“我不知道。”
黄西空将火漆印章放回信封中，转身朝着前院走去，随口说道：“我之前经常在阁楼找书看，无意间翻到了你哥的储物箱，里面放的应该是他初高中时期的杂物，其中好像就有火漆和各种印章……”
绾绾很震惊，这么有意思的玩具，她竟然没有发现？！
很快，黄西空便从阁楼角落翻出两个落灰儿的老式藤编箱，箱子看上去很有年代感，不太像是夏之淮买的，更像是他爸或者他爷爷的旧物。
阁楼上叮咚噗通响，动静大得将夏之淮从噩梦中吵醒。
他在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拿着毛巾在脸上随意抹了一把，便趿拉着拖鞋朝阁楼上走去。
“你们在干嘛？”夏之淮弯腰从阁楼的有点低矮的门钻进来，低头看着地上摆放的四五个藤编箱，疑惑地望着黄西空，和睡衣上满是灰尘的绾绾，“你们俩，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在做什么吗？”
绾绾蹲在箱子旁边，一脸惊喜地摸着夏之淮那些收起来的幼年玩具，双眼放光地说道：“找火漆和印章，黄叔叔说要做个实验。”
夏之淮听得一头雾水，看向黄西空的目光逐渐奇怪起来。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就要玩这种复古的东西？”
黄西空将小桌上的信封递给夏之淮：“早上有只水鬼闯进了院子，带着这么一个空信封来的。绾绾发现信封上的火漆有人血的味道，寄信的人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只鬼。”
“将这枚火漆送去妖管局检测，时间太长，还不一定能有结果。”
“所以我想先用你以前没用完的火漆融两滴人血，让绾绾试试能不能成功溯源！如果可以，就不用再把这枚印章样本往妖管局送了。”
夏之淮愣了好几秒，弯腰接过了黄西空递过来的信封，将里面的印章倒了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微微拧眉道：“还真是，血腥味儿还挺重的，这火漆竟然没能封住这股味道。”
“不过……”夏之淮猛地抬头看向黄西空，一脸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储物箱里有火漆的？”
黄西空淡定地将一摞用麻绳捆绑的各种各样的信封取出，从信封下方掏出一个大约十三四寸大的白色塑料盒，慢悠悠地说道：“偶然翻到的，你爸和你爷爷放在书架上的书，我都看完了。”
“我以为箱子里放着的也是书，就打开看了一下。”
“结果……”黄西空意味深长道，“没想到你还有保留情书的习惯？”
夏之淮脸黑道：“你全看了？”
黄西空把白色的长方形塑料盒取出，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工具，一整套，还是很齐全的，随口回应着夏之淮的问题：“看了几封，觉得太无趣，就没再继续翻了。”
绾绾偷偷摸摸拿起放在地板上的一摞信封，刚准备拆掉麻绳，就被夏之淮一把夺走。
他气势汹汹道：“这个不能给你看。”
绾绾站起身，叉腰道：“我为什么不能看？我都没看过情书。”
夏之淮理直气壮道：“小朋友看什么情书？我这都是高中时期收到的，等你上高中的时候，自己收到了再去研究吧。”
黄西空将其他东西放回藤箱内，拿起地上的火漆工具盒，脸上挂着揶揄的表情：“你高中时候还挺受欢迎的，你那堆情书少说也有一两百封，而且我看有些落款，甚至不是你高中上的那个学校。”
夏之淮将情书全都装进一个空的木盒子里，踩着书架旁的木梯，直接将盒子放在了最上层，他回头眼神如刀，耳朵还有点红：“我这张脸，打小就出众。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就有同学给我送情书，告白什么的。但我觉得他们太幼稚，所以一直没搭理。”
“上了初高中的时候，当面告白这种事情反而少了很多，但往我书桌里塞情书的人却变多了。我每天早上去上学，都得先把抽屉清理一遍，不然我的书放不进去。”
夏之淮靠在木梯上，洋洋得意地抬着下巴：“反正我上学的时候，班上老师总是担心我早恋，经常找我谈话，不要受那些情书的影响。我本来也没打算早恋，但后来那些情书直接扔掉，我感觉又不太好，所以全都收起来了。”
“因为我长得太帅了，所以上高中我就接过平面模特和书模的工作，后来上了大学，就有星探联系我，我后来就试了试，刚巧就直接通过选秀c位出道，然后就一直混圈到今年年初，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选择了退圈。”
黄西空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模样，哼笑道：“你还挺自恋的。”
夏之淮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讲，在这个嘈杂又热闹时代，大多数都对好看的人更为包容，所以帅而不自知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这个道理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明白了。”
他也享受过很多因外貌过于出色而带来的福利，但同样的，成为公众人物后，也承受了容貌带来的质疑与诽谤，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之淮看着黄西空，随口反问道：“就算在一千年前你的那个时代，你早年还没娶妻生子的时候，难道身边的人没有说过你长得好吗？你不清楚自己样貌是个什么水平吗？”
黄西空在矮桌边坐下，把盒子放在桌上，抬头道：“我还真不清楚。”
“真的假的？”夏之淮一脸狐疑，“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你这张脸，放在哪个朝代都是美男子的代表吧？”
黄西空微微拧眉道：“这个和我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关，我祖父和父亲，还有母亲，对我一直都十分严厉，也几乎是用近乎苛刻的规矩约束我，放在现在应该就是……高压+贬低教育？”
黄西空不是很确定，随后继续道：“直到我考中举人后，身边才多了很多夸赞的声音，但更多的是夸才学文气，顺带赞一句样貌端正仪表堂堂之类的，但我那个时候总觉得……就像是考中后附带的一种光环。”
夏之淮震惊道：“书呆子呗！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呆的黑历史。”
黄西空不喜欢和身边的人提及生前的旧事，平时也不会和夏之淮聊起他入宫前到入宫后的那段经历，那些对于他而言，是至今都没办法释怀的伤疤。
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愿意说。
所以容貌这个话题，谈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
他是十六七岁的时候，进一步认识到自己样貌英俊。
因为那个时候开始有女子给他送东西，他也是凭借才学家世加上这张不错的脸，才能娶到一位极好的妻子，有了一个像绾绾一样娇俏可爱的女儿……
但是，一切皆空。
王权之下，就算是登科入仕，活得也如蝼蚁一般。
而他的妻女也因他遭了横祸。
所以，若不能令陈柯武魂飞魄散，他的戾气，他的血海深仇，永远都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