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拿到姑姑留给她的所有势力,然后配合他,将这些势力全部送到你手里,之后,他便会应允我的要求,放过母妃,许我出宫。
很多余是不是?!父王已经知道我手里的所有势力了,就算他想将这些过渡到你手里,也完全可以以更加柔和的方式,或是只要他说一声,我就可以放弃权势,毕竟,我从来都不想参与这些……
可是,他并没有。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为了磨练你,但直到去年,我才知道,他原来还有另一个打算……那就是太后。他在利用我对付太后,或者说,利用我,让太后对付王后。
我的母亲没了权势,但太子的母亲还有京都守卫司赵司长,王君不会任由他存在的,所以他将我推给了太后,好像是从上次我联合太后和太子以疫病之毒陷害你开始吧。
那时我手中的权势被你给打的差不多了,理所应当地找了太后帮忙,从而投靠了她,所以今日,她选择了没有力量的我来做这个傀儡,而并非太子,因此,她派人暗中杀了王后的弟弟赵司长……坐山观虎斗,父王这招高明。
不过,我想不通为什么王后和太子也死了……但是,我想这应该也是他的意思吧,显然,我幸运多了。
司南梦,其实这些事情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我听说沽君子走了,他是我见过唯一一位心机比得过父王的人,没了他在你身边护着你,你将来的路应该会更难走,我希望你能知道一些他的手段,就算你将来成为王女,做了储君,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便是祁逸在临走时对南梦坦白的所有事情。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知道的所有,都说了………也许人到了人与人之间有了某一个契机,也能化敌为友吧。
生在皇家,一生总归是无奈而心酸,祁逸无比清楚,对于祁政和司南梦还有祁宁来说,他无疑是最为幸运的。
自出生起母妃便有母妃疼爱,父王的教导,虽然六岁以后丽贵嫔再未管过他,成年以后父亲一直在利用他,但他终究是有过一段母子之情,父子之亲……
这一生,为棋子数十年,还完了王君的栽育之恩,丽贵嫔的生养之恩,祁逸便不再是南昭怀王。
剩下的日子,便只属于裴媛和女儿,还有,他自己的了……
马车外风雨飘洒,车内却是一片祥和,祁逸缓缓拉开车帘,于夜色中转头望向了和自己渐行渐远的京都城。
夜色下的京都城没有白日里的辉煌热闹,富丽繁华,处处都充斥着一股阴森幽冷的鬼魅氛围,凉得袭人,唯有那远方那一簇熊熊火光,让人心头无比暖和。
祁逸微微扬嘴笑了起来,分外洒脱,阳光,快意……南昭怀王,今夜就死于一场大火中吧。
……
……
今晚的雨真的很大,飘飘洒洒,混杂着倾斜的夜风从人身间拂过,直至后半夜才稍微有些停下来的迹象。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延绵好几日的雨水,也没能将仲夏的炎热降下来几分。
所以,朱雀大街的火起的虽然异常,但也在意料之中。
可是却没有谁知道这场火的起因。
等到京都守卫司的士兵们闻风赶来灭火调查时,其中一座院子已然烧成了灰烬,只从中挖出两三具尸体,看不清面貌。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其中有一具是头戴着纯金色发冠是前两日刚从宫里回来的二皇子……
南梦自宫殿楼宇外的檐廊之下静静伫立着,眼神淡淡的飘过远处的那一簇火光,继而落到了手腕的灵石上,无声沉默。
祁逸也走了,带着他的妻女逍遥快活去了,却将最为重要和疑难的问题留给了她……
关于他所说的一切,南梦相信,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那祁逸在江南对她的妥协和一系列无作为就无法解释。
因为无论是在江南她对言家的收拢,还是齐峻毅对楠江和渭河水师的收拢,或拟是现在对工部矿场和水运的清查,都是异常顺利的,几乎没有障碍。
而反观太后的势力,铸坊的兵乱,水岸的狙杀,乃至海盐场的走私查账,对于上官家的收拢,进行的都不是很顺利,可以说,若若不是林家在中间斡旋提供强有力的证据,和孙家的佐证,恐怕他们没那么容易在去便就结束江南的事!
而这也让南梦更加确定了一点——林家,以及其背后的九幽阁,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要知道,林家在她的谋划下早已在明面上属于未央楼了,而经过去年林家将上官家拉下水,害得上官家被官府查封的事情之后,太后都不认为未央楼是她的……甚至,还在拉拢着未央楼背后的人。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未央楼联合林家对她吞掉她上官家的势力,她非但没和其翻脸,而且还在向其示好!
而太后以为未央楼背后的主子是北边的人……
所以,这只能说明了一点,即——太后以为林家和未央楼是灵女昭慕的人!
因为北边同太后有合作的,只有灵女昭慕,毕竟除了那夜影门的一批修行者之外,他们查到的另外一批修行者其能力强度,只有昭慕的书院才有那个能力。
而这又说明另外两件事,一:九幽阁是昭慕的。二:昭慕也许在配合王君对付太后。
然而,这两件事都让南梦十分想不通……昭慕,为什么要帮自己?
当年想杀她的,不就是昭慕吗?!
然而,这个疑问,或许只有太后能给她答案。
但是在此之前,南梦想给清寒陌和墨萧充足的时间去解开心结……
殿宇阁楼之上的夜色同别的地方不同,很清,很静,水雾退去之后的,只剩茫茫的夜色,和轻微的风动之声。
等到清寒陌和墨萧从里屋走出来时,南梦这才听着动静转过了身。
墨萧微微扬嘴展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迎了过来,“谢谢你了。”
“没事。”南梦微微笑着,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瞥到了他身后的清寒陌,不禁微微蹙起了眉目,“清寒陌,似乎不太好。”
墨萧随即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禁沉缓地叹了口气,“家仇,压在我们心中许多年了,如今却得知只是因为这么一个荒缪而可笑的原因,换作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听着,南梦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手腕的灵石上,缓声叹息道:“荒诞的传说,往是因为人的贪婪。”
墨萧心间一动,不禁偏头看了向了南梦,只见她微微抬头注视向着清寒陌的方向,眼神里似有万千无奈的苍茫,凄迷而又淡漠。
司南梦,似乎不一样了……
“南梦。”
“嗯?”
南梦听着墨萧叫了自己一声,微微转头看向他,而墨萧却在对视上她眼神的那一刻笑了起来,缓缓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了。”
南梦不禁有些奇怪,微微点了点头。
墨萧缓然一笑,随即转身拉上了一旁发愣的清寒陌下了阁楼。
夜色清冷和缓,将他们的背影映衬得更加凄冷了一分,司南梦微微转身注视着他们离去,心思却不由沉重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宫里,江湖,官场,民间,好像,每个人的人生都很苦。
祁政和王后去了,祁逸走了,丽贵嫔在宫里孤独终老,就连从未发生过什么的祁思和淑贵妃也一直以来都在太后身边做着王君的眼线……
那太后那呢?
为权势而生的她,都和西原灵脉扯上关系了,她的人生会不会也很苦?!可似乎,这些苦,都是他们造成的呢。
望着那亮着烛火的屋子,南梦微微皱起了眉头,缓步推开了屋门。
084:诸事定(三)
太后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疲惫一点,自今日傍晚被燕大都督生擒回宫直至现在夜半子时,似乎是一刻也没休息过,桌上的饭菜也是一点没动。
南梦的眸子微微扫过桌上的羹肴,转身关上了屋门,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夜晚的凉风依旧在刮着,不算很大,时不时传来几声轻微飕飕声,透过屋内虚掩的门窗,吹动屋内的烛火,摇曳而起。
南梦微微捂嘴轻咳了几声,一边停步在太后跟前,太后似乎这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她,淡漠无光的眸子里渐渐有了神色,顿时浮上一分不屑和嘲讽。
南梦知道她在嘲讽自己。
然而,她并不在意,而是直接开了口,“你应该看的出来,这一切都是王君的安排,就连我,也只是棋子。”
“哈哈……”太后顿时冷笑了两声,继而别过了头,神态充满着不屑。
南梦微微蹙起了眉目,低头思索了片刻,继续问道:“昭慕的背叛……你有没有想到过?”
南梦的声音很缓,很轻,很疲惫,看出来,积累了几日的伤势和灵力的紊乱已经开始在她体内爆发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不太确定而已……不过,她也没指望太后能给她答案,她只是想知道,所以便问了。
然而,太后却扬嘴笑了起来。
那是一张十分扭曲的笑脸,阴厉,邪魅,妖艳,冰冷,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看得瘆人……
但南梦只觉得恶心,紧紧拧了一下眉头,即刻转身离开。
而就这时,太后开口说了一句话,“王上,杀了你娘。”
南梦脚步骤然一滞,立即转身看向她,然而,太后却没有任何再开口的意思,而是望着她笑。
无声,沉默的笑,快意狂放,阴森邪魅,那是对一个在作死而不自知的小丑的嘲笑。
在太后眼中,这个小丑就是司南梦!
南梦心间无端地涌上一层厌恶,紧紧皱了下眉头,立即转身关门离开了屋子。
阁楼之上依旧夜雨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时至午夜,天空中渐缓的雨水又开始降了下来。
南梦急步走至扶拦旁,扶住栏杆大口呼吸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将心下的反胃和喉咙口的血腥味压了下去,稳住了心神。
时而一阵冷风飕飕而过,带着湿漉漉的雨水吹向她的发髻,因为这些时日的忙碌,所以南梦的发髻都只是简单的用一根木簪挽起,很是粗糙松散,被稍微大一点的夜风这么一吹,竟是毫无端倪地散落了下来。
随着一声“咚咚”的脆响,木簪掉落在地,而同时,一阵沉闷的响动随之而来,惊动了候在阁楼楼梯口的燕雨安……
深夜的雨水,似乎是耐不住这静夜的闷热,愈下愈大,最后竟是形成了滂沱大雨,一个劲的哗哗倾洒下来,打击着宫内的一切花草树木。
然而,值此时节,婺州却是一片晴好。
昼夜的温差使得静夜时分的气候没有那么湿热闷燥,但却多了几分干裂。
孟颖静静地坐于一间燃着灯火的屋子里,手里翻看着自殿里和宴辰泽那边传来的情报,不禁皱起了眉宇。
不知是沉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孟颖这晚在屋间呆呆坐了许久,直到门外的冷桉箐第三次敲响屋门出声示意,她这才起身灭了灯,缓步走了出去。
夜色凄茫,只有一轮孤月挂在天际,无端地让人多了一分惆怅。
跟着冷桉箐往东厢房走去的路上,孟颖的心头一直被一块石头紧紧压着,喘不过气。
那封自殿里传来的情报上写了很多,比如江南的情势,比如西原的情报,比如,京都的情况……
所以,直到宁雁和冷桉箐汇报完西境这边的情况后,王君将话题转向孟颖这边时,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等到王君的第二声询问在屋间响起时,她这才呆呆地反应了过来,抬头望过去,抱拳行了一礼。
“王上有何吩咐?”
王君眉宇微微一蹙,眼神瞬时幽深下来,冷声疑道:“孟爱卿今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不知是为了何事?”
孟颖心下一沉,不由抬头看向王君,眼神渐渐晦暗了下来,低头回禀道:“禀王上,殿里刚才暗信,京都……有情况。”
此话一出,场间众人不由一惊,候在一旁的司文心下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紧紧拧起了眉宇,而同时,王君眉宇间也浮上了一层疑虑,继而摆手示意她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