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慕容寻原为北寒慕容将军府的嫡长孙,年纪轻轻,武功造诣便极其了得,五岁时就通了两系灵脉,步入七品之境,成为整个北寒年轻一辈中最负盛名之人。
然而就这最耀眼的年纪,慕容寻却遭受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其父慕容府嫡长子,于北寒十九年同南昭国战,期间以五连胜的极高功绩为北寒打下一座城池,但在收师回朝时却遭人暗杀,死于非命。
慕容将军死后,慕容府大房的荣耀光辉便尽数散去,只剩下年仅五岁的慕容寻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起初在慕容老将军的看护下,母子两人过得虽然清苦,但也是至少是衣食无忧。
后来慕容老将军身故,慕容家便再也容不得他们母子,将他们赶到了田间的庄子上,后来慕容寻母亲重病,不治身亡,慕容寻至此性情大变,入了江湖夜影门……
“也是个可怜人啊……”南梦听着姨说完了整个故事,不禁为他的身世感到叹惋,如此一个耀阳夺目的少年,就这样陷入了泥潭。
“其实我倒觉得,他入夜影门,应该是想着有人会来夜影门买凶屠慕容家,让他有报仇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却被我们截了胡……”南梦接过宴辰泽话,无奈的笑了笑,继而转头看向姨,“姨,你是不是答应了替他报仇?”
皓淼淼微微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
宴辰泽见着,不禁蹙起了眉头,疑问道:“可是会里收人最重心性,他执念如此深,如何入得了会里?”
皓淼淼摇了摇头,“他恨虽深,但不算全然失了理智善良,我觉得十字会可以改变他。”
“我倒想见见这个人了!”南梦一时来了兴趣,不禁笑着转头望看向前方,“能让姨都觉得有可塑性的,会是怎样一个人啊……”
“可……塑性?!”
“就是可以改变。”宴辰泽在一旁接过话替南梦解释了出来。
皓淼淼一顿,立刻将这个词收入心间。
荆棘林很黑,在空茫凄寒的夜色之下,显得阴森瘆人,虽然宴辰泽手里的强力手电筒将木簪指引的前路照得十分明亮,但也抵不过漫无边际的漆黑。
所以,他们整个看起来就像是……嗯,盗墓的……
至于皓淼淼嘛,南梦只能说,凭着姨对这里的熟悉和她的大修者境界,漆黑的荆棘林和昼日的荆棘林没什么两样。
而且,他们这次还没有各种精怪灵兽的打扰。
这点其实令南梦很匪夷所思,按照姨的说法,那些灵兽精怪们可不是善茬,不仅会攻击人,而且还会聚群攻击人!
可是这一路上他们要么是不见一只灵兽精怪,要么是两边的荆棘植物之类的,见了他们就十分配合的躲到了老远……
这就很奇怪了!
莫非它们是在怕光?!
可是南梦总觉得不太可能……
木簪的指引扔在继续着,自进林子到现在大约一个时辰了,绕了好几道分岔口,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就只剩漫无边际的黑暗。
南梦不禁停步伸了个懒腰,“还要走多久啊……”
本来她以为此番探险定会精彩美妙,谁成想灵兽精怪没打成,倒是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
这叫什么鬼冒险啊!
“把灯灭了!”
皓淼淼一声急声催促立刻将南梦从哀声叹气中拉了回来,宴辰泽立刻关上手电筒,同时南梦挥袖收了木簪,一齐惊疑的朝皓淼淼看了过去。
皓淼淼眸色一寒,立刻道,“前面有人,我去看看,你们待着这别动。”
说罢,皓淼淼便飞身上了荆棘林高处,朝前方掠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南梦突然于黑夜之中发现有什么东西闪过,似乎是跟上了姨。
“那是……”
“灵兽精怪。”
宴辰泽接过她的话,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转头看向她道,“姨离开了你的范围,灵兽就开始攻击她了。”
南梦心下一恐,急声道:“姨不会有危险吧?!”
“应该不会,姨说过,这些精怪伤不了她。”
南梦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有没有想过精怪为什么不攻击你?”
宴辰泽眉间不禁浮上一层担忧,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南梦摊手耸了一耸肩,“因为我与别人不同?幻灵术?还是……它们看出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宴辰泽眉宇顿时皱得更深了一分,细细低头思索了起来,半晌之后,复再抬头看向她道:“你来这儿是找和西原灵脉有关系的东西,而你的幻灵术又是独一无二的……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南梦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疑惑道:“能有什么关系?世界上的天地灵力都起源于西原灵脉,所以我的幻灵术自然也是起源于西原灵脉,此处之外,还能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们会攻击会五系灵术的人,却唯独不会攻击会你……”
“因为她们察觉出了我体内的幻灵术。”
宴辰泽沉思着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南梦顿时更加疑惑了,不禁挠头道:“那是什么?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它们为什么要躲开你的幻灵术?”
“可是因为我的幻灵术很强大?”
“对!强大!!”宴辰泽立刻想到了什么,不由抓住了南梦的双肩,激动道,“你来找的东西和西原灵脉有关,西原灵脉是天地灵力的起源,它一定很强大,所以这些灵兽惧怕它,而它们同样惧怕你的幻灵术!这说明什么?!”
南梦身子一仰,愣愣道:“说明……我的幻灵术和西原灵脉一样强大?”
“也可以是,你的幻灵术和西原灵脉有着一样强大的气息!”
宴辰泽将“气息”两个字重音强调了一下。
可是南梦依旧懵懵的,呆愣地看着他道:“所以呢?”
这不还是证明了她的幻灵术很强大嘛?!
而且,这不是他们早就知道的吗?不是因为幻灵术有着毁天灭的力量,她锁它干嘛?!
宴辰泽一怔,神色一时沉重了下来,松开她的双肩,缓声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这种强大的气息,很危险……”
南梦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禁上前一步,笑着道:“你若担心这个,那咱们完事后去一趟西原深处不就好了。”
宴辰泽蓦然抬头看向她,眼神里突然涌上一层惊恐。
南梦微微一笑:“你不就是怕西原灵脉会因为幻灵术而对我造成什么危险嘛!那咱们就去一趟,看看那灵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
“哪!担忧的是你,不让我去的是也你!”
宴辰泽一时泄了气,他不正是因为担忧才不让南梦去的嘛!怎么现在好像弄得是他左右不对了!
“我……”“就这么定了,明年入春我们就去!”
宴辰泽刚欲辩驳就被南梦给打断了,无奈之下只好叹声同意了下来。
天色依旧漆黑深沉,月亮也不知什么时候被飘移过来的云彩挡住了身影,只能于空忙中隐约辨别出四周布满荆棘的树枝丫。
南梦将宴辰泽递过来的手电筒放进腰间的步袋里,百无聊赖的拿起一根树枝坐在地上画起了圈圈,等待着姨的归来。
宴辰泽见她那样自,不禁笑了起来,走过去到蹲到了她身旁,“无聊的话,给我讲讲你们那个世界的故事呗。”
南梦侧目看了他一眼,心头顿时来了兴致,凑过去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起来,“我跟你说说我们那里的学校吧,在我们那里,有小学中学,高中和大学之分,学习抓得可紧了……”
“……”
蹲在南梦身旁,看着夜色中南梦的侧面,听着南梦兴致勃勃的讲述,宴辰泽突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南梦从习题册讲到试卷,再从试卷讲到高考,然后开始描绘大学生活时,自夜空中突然冒出了一道绚丽夺目的白光的。
抬头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皓淼淼从树梢上飞身落到了地面上。
南梦和宴辰泽立马起身上前。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姨?”
没时间回答南梦的话,皓淼淼立刻丛胸间的衣袋里拿出一个卷轴,对南梦道:“把木簪拿出来,对气息。”
南梦神色一正,立刻挥袖催动灵力注入木簪之上,只见木簪缓缓悬于空中,向皓淼淼手中的卷轴移动而去,最后落于卷轴之上,化作灰烟。
“先走!”
两人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皓淼淼就立即将卷轴一收,挽上他们的胳膊朝林外飞去……
凄茫的夜色依旧笼罩着整个大地,连月色都被掩退了光芒,漫无边际的天际之中,除了黑,还是黑。
黑到……直至皓淼淼带着南梦和宴辰泽掠过婺州城门口,再也体力不支地跌落在地时,南梦才发现姨受了伤。
很严重的伤!
南梦面色阴沉地看着地上那一摊猩红醒目的血液,耳边将姨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于心间——
“夜影门……和西原暗探,交易……司文,未央楼,危险……”
“姨?!”
说罢,皓淼淼就晕死了过去,宴辰泽不由惊呼一声,立刻抬头看向南梦,却发现她的面色异常平静。
异常得让人感到可怕。
宴辰泽心下一沉,立刻出声欲去叫她,可就在这时,南梦却突然抬头道:“你去清明殿找燕雨安和主事过来,我带姨先回未央楼。”
“好。”宴辰泽随即点了点头,然后飞身离开了大街。
南梦看着自己怀中脸色惨白的皓淼淼,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分,立刻抱起她朝未央楼的飞身而去……
晚间的未央楼里显得格外冷清,里里外外没有一个客人,只有被官兵们管制着的工人厨师,和一些楼里的姑们。
当然,在僻静的后院的某一间屋子里,还有正在商量着事情的木依依和司文,以及他身旁的两位师爷。
屋子里燃着暖炉炭火,将外间的风雪完全隔开,很是暖和舒服,司文静静地坐在木依依旁边翻看着手里的账册和人员名单,眸光宁柔专注,神色极其认真,仿佛是在看某种工艺品一样。
突然,一股凛冽的寒流瞬间冲散了屋间的氛围,抬头只见楼主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立即到木依依身旁贴着她的耳畔说了些什么。
司文一疑,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而就这时,木依依立刻起身对他拱手作了一礼。
“司大人见谅,在下有急事须离开一会儿,若司大人对账册和人员名单有什么不懂之处,可以先行询问楼主。”
司文随即起身,笑着对她回了一礼,“既如此,那大掌柜便先去吧。”
“多谢大人体谅。”木依依随即再拜了一礼,然后离开了屋子。
可是司文眉宇间的疑虑却更加深邃了一层。
他能确定前个月在未央楼雅室见到的那位大掌柜是南梦,而不是眼前这位叫木依依的姑娘,所以,木依依离开时阴沉的神色,让他心头很担忧……
能让这位姑娘着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南梦!
司文眉头顿时蹙得更加紧了一分,转头看向一旁的楼主道:“不知,可是楼里出了什么事?”
楼主一惊,立刻转身对司文拱手笑着作了一礼,“劳司大人挂心,楼里并未发生什么事,而是大掌柜的一位朋友受了伤,大掌柜忙着去……”
“受伤?!”司文不由大惊,立刻反声问了过去,“什么伤?伤得重不重?!”
楼主一怔,不禁愣在了原地,可就在他正疑惑于司文的反应时,屋门却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
南梦一袭黑衣应声走了进来,将两人看得一呆,楼主因为惊奇,而司文却是惊喜之余夹杂着一分疑虑。
因为他发现,南梦的面色异常阴厉。
没有说一句话,南梦缓缓转身关上了屋门,然后慢慢从腰间抽出了冷刀……
在场人不由为之一紧,即刻僵住了身子,只有司文仍然投注以惊疑的目光。
“你,你是……啊!”
楼主哆哆嗦嗦的问话声截然而止,随着他一声惊呼,司文身旁的一位师爷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同时,另一位师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司文飞身掠了过去。
南梦余光一寒,立刻反手出刀,击中了师爷的右肩,只听见“轰”的一声,师爷摔落在地,口吐一口鲜血,司文同时面无表情地后退至安全地带,给南梦腾出位置来。
依旧没有一句话,南梦缓缓转身走至瘫倒在地上的师爷跟前,催动灵力收了插入他肩臂的冷刀,然后蹲了下去。
四目相对之时,只听见“呲剌”一声,刀就抹断了师爷的脖颈,只留他一脸惊讶的脑袋,颓然倒在了地上。
也许,直到最后一刻,这个西原暗探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更不明白为什么那位黑衣女子什么都不问,就直接杀了自己……
司文面色瞬间阴冷了下来。
南梦的灵力恢复了,但性情,似乎变了些……
“楼主,出去吧。”
司南梦拿出一块手帕,一边低头擦着刀身上的血渍,一边对畏缩在司文身后的楼主说道。
楼主身子一悚,立刻关门跑了出去。
一时间,场间便只剩南梦和司文父女,还有……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