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你娘如何？”
“美。”
这是南梦看到老妈后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词。
老妈是真的美，不是冰肌玉骨，明眸皓齿，也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是比例平衡。
对，就是平衡。
南梦在大学时期有个学美术的闺蜜，经常性的拉她去蹭课，其中也听过一两节关于美学上的黄金比例的问题。
而老妈的脸形，和这种比例非常像，甚至于让她有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王君似乎很沉迷于这样的美感，嘴角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一抹笑容。
“你娘着红衣其实最美的，但不知为何，她总喜欢穿一身白衣。”
“许是她喜欢白色吧。”
南梦淡淡地答了一句，眼神却从水晶棺椁飘到了旁边那几排杂物上。
不止铅笔，计算机，还有打火机，激光笔……甚至，还有一些她也没见过的东西。
南梦不禁好奇起来，缓缓抬步走了过去。
在杂物的正中间有个盒子，三面立体，全是黑格，让她不禁联想到当初在科幻剧中看到的三角形能源。
而且盒子上还写有一串她看不懂的文字，似乎就是那种和英文字母一起被这里人称之为古老符号的文字。
但南梦能确认，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没有这种文字。
王君微微侧目转身，这才发现南梦的目光已经被那一排遗物吸引了过去，不禁笑着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娘从北边带来的，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用。”
“有些会，有些不会。”
南梦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个三角形黑盒子上，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想去拿下来仔细看一下，可刚一抬手身后就传来了王君的制止声。
“别动。”
南梦手里的动作猛然一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俯下身子。
“臣失礼了。”
王君微微舒展开紧蹙的眉宇，抬头看向她，道：“无事。在这里就不论君臣了，你娘不喜欢。”
南梦不禁愣了一下，微微拱手应下：“是。”
王君缓缓一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笑着问道：“听过你娘的过往吗？”
南梦不禁眨眼愣了一秒，随即回道：“听过，姨讲过一些。”
王君随即摇了摇头：“不是那些。”
“那是？”
王君不禁弯嘴一笑，缓声讲述起来。
“世人只知你娘创武楼，改书楼，革新清明殿，恩泽天下修行者，却不知道，她当年也不过才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啊。
朕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就在树上摘桃子，左不过才十岁吧，很是可爱。之后，她和朕还有沽君子成了朋友，可没多久，她就走了。
后来朕初登王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朝堂，清明殿，军事院，不是即将分崩离析，就是想将朕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是你娘，带着朕熬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
司南梦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震惊，这段往事姨可从未跟她说起过。
细细听着王君的讲述，她仿佛对这个将她拉过来的便宜老妈没那么多怨念了……
王君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嘴角微微弯着，已然有些泪眼模糊。
“暴乱，暗杀，血腥，威胁，若没有你娘，也许朕早就死了，何来今日？再后来，一切尘埃落定，朕就向北寒城主求娶你娘为妻，让她做朕的王后，可是，她没答应。”
王君的神情一时落寞了下来，缓缓舒了口气。
“你娘从来不愿意做朕的妻子，就算是后来入宫为妃，她也是为了民生，不是朕。”
“那您就没想过讨她欢心？”
“朕想过啊……朕无时不刻不想让你娘爱上朕，但是你娘她心里只有天下，装不下别的。”
王君情绪一时激动起来，望着那水晶棺里的红衣女子，眸中竟有些隐隐悲恸。
“朕怨过她，怨她没有心，怨她吝啬，怨她不愿意将对天下的爱分给朕哪怕一点点……可是都没有用，朕与她，只能是君臣。”
王君缓缓闭眼吸了一口气，收了收心绪，将已然泛红的眼眶渐渐压下去，再转身看向司南梦，已然恢复如初。
“再后来的事，淼淼应该都跟你说过了。”
南梦点了点头，“入宫为妃之后，她就入主了清明殿。”
“那是你娘入宫的条件。”王君微微笑道：“那老头有没有跟你讲过她在清明殿做的事？”
南梦不由摇了摇脑袋。
王君不禁疑道：“他连这些都没跟你说？”
“许是沽殿长没有时间吧。”
“没时间？哈哈，朝堂之上可没有人比他更闲的人，朕看应该是你没时间。”
司南梦不由一想，讪讪笑道：“也是，我一年几乎都在楼里，的确去不了殿里几次。”
“等那老头回来后，你得多往殿里走走，让他教教你，毕竟将来，这清明殿还是得交到你手里。”
南梦顿时一愣，立马往后退了步拱手行了一礼，没有答语。
这毕竟是王君，该谨慎时，还是得谨慎一些。
王君见她那动作，嘴角的微笑突然浅下去一分，挥了挥手道：“走吧，朕想一个人呆会儿。”
“是。”南梦立马答了一声，然后麻溜的跑出了陵墓。
看着她那把腿就跑的模样，王君扬嘴笑了起来，侧目微微看了看旁边的红衣女子。
“阿梦啊，咱们的女儿，真的很像你。”
……
正月十五上元节，又名元宵节，京都城经过一昼的寂静之后终于在晚上迎来了节日的欢快。
然而，在这样一个热闹的晚上，有些地方却格外清幽，比如国寺后山的皇陵，又比如那东院晚风中的一抹灯火。
屋子里静悄悄的，烛火微微摇曳着，给本就清冷的夜色增添了一记强烈的对比。
因孔之手里拿着戒尺，微微佝偻着身子，褶皱自眼角边晕开，不算很多，但已然有了老态的迹象。
“殿下可知今日为何打你？”
祁宁微低着脑袋，手里揉捏着已然发红的掌心，紧紧咬了咬嘴唇：“不知道。”
“栽赃太子，是不是殿下做的？”
祁宁猛然抬头看向因孔之，眼神里的震惊逐渐转化为恨然和委屈，不禁道：“若我不做，难道他们就会放过我？！”
“那殿下就可以杀人了？！”
因孔之顿时气极的吼了一声，神情不由渐渐失望下来，微微摇了摇头。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老臣教殿下的这些道理，殿下可还记得？”
“从未忘记。”
祁宁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坚忍，他知道老师说的是那个无辜的宫女，可是他没办法，太子要杀他，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这些年我一直听您的话，不争，不抢，可是老师，若我再一昧忍让，我可能，可能连您也护不住了。”
因孔之心头猛然一震，不由生疼起来，脸色顿时浸上一分苦楚和失望。
祁宁的委屈他何尝不知道？
世人荣尊三殿下，却不知这万丈的荣耀之下，是何等的如履薄冰？！自小不得王君喜爱，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祁宁的苦他都明白，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祁宁走入黑暗。
那条路，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