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军营中,有一处专门的隔离营地,这里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卒牢牢看守,几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且在这里看守的几乎都是精锐士卒,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乃是看押所有先前有哗变倾向的那些士卒。
此刻数百名先前参加哗变的士卒都被统一关押在这里,不但卸去了他们的兵刃,按照规矩连身上的盔甲也都一并收缴,在配合上一些精锐士卒的看管,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力量。
杜三泰坐在一个角落中,他也是被看押的其中一员,而且是这次看押之人中地位最高的人之一,身为校尉,官居六品,执掌一营人马,麾下少说也有数百人,如今却落得这个地步,但他自从进来之后,就一声不吭,似乎已经选择了任命。
而一连数日过去,军中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既没有传来要如何处置他们,也没有传出要释放他们,这样的等待反而是最煎熬的,有很多被关押的士卒已经开始有些急躁起来,甚至是莫名的恐慌,他们深知军法如山,而韩万钧麾下的韩家军更是如此。他们之所以能够让西荒的人不敢轻易犯境,让很多人闻风丧胆,一半的原因都是来自于他们有严苛的军法。一旦违背,绝不容情。
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二十年前与西荒那一战,有一位曾经在韩家军中十分出彩的将军,不但深得韩万钧的赏识,更是他的绝对亲信,一人执掌一军,麾下将士勇猛无比,让三军敬畏。就是这样的一位人物,却因为一次意外的疏忽,触犯了军法,让韩万钧险些斩首,最终还是众将齐齐求情,网开一面,却也将那一军所有将士全部剥夺了身份与他们地位象征的营号,消失在了韩家军。
而这支军队正是韩家麾下四大营中的陷阵营,主将正是韩家四名将之一的韩无涯。
所以,很多人知晓在营中哗变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如果严格按照韩家军规来看,那他们就只剩下一个死字了。
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是这次事出有因,且有很多营地一起参与,所谓法不责众,数千人分别看押,总不能都斩了吧。
但这样的念头随着他们被关押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也开始越发动摇,如果上面只是为了小惩大诫,对他们加以警告,近十日的关押,也该差不多了,可迟迟听不到其他消息,也就是说上面的决定还没下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做出决定,只能说这个决定很重要,而对他们来说,这往往不是什么好消息的征兆。
“杜校尉,已经八天了,上面始终没有动静,难道他们真的要将我们都斩了吗?”
一名士卒有些紧张着急的来到杜三泰的身前,急切的问道,在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是杜三泰,他们如同无头苍蝇,这个时候只能想到找他了。
杜三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
“就算要斩了你,你又能如何?”
那名士卒脸色一变,急声道:
“那我们太过冤枉了,我们只是为韩帅鸣不平,再说也没有真的做出格之事,只是跟着各自的营地校尉而动,何罪之有,上面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都斩了。”
他的声音不小,也引起了四周其他被关押士卒的共鸣,他们都围绕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大部分和那人的话语一样,都是为自己叫屈。
杜三泰看着四周的众人,冷笑道:
“没种的家伙,不过是一个斩首,看把你们吓得。”
那人昂着脖子道:
“我不是没种,上了战场,我也没怂过,多少次与西荒蛮子交手,我都是冲在最前面,身上还有刀疤为证,但我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我觉得冤。”
其余人也都随声附和,杜三泰沉声道:
“够了,在这里吵什么吵,上满什么决定都还没做呢,你们瞎猜什么,一切等有了具体消息再说不迟。”
他说完后就推开一人,转身向着另一处僻静地方而去了,留下众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杜三泰走到另一处安静偏僻的地方后,靠着一旁的栅栏一屁股坐下,又开始默默出神。片刻后,他身后出现一名看守的士卒,那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杜三泰微微皱眉,等到他转头看去的时候,那士兵已经走远了,杜三泰看向手中纸条,打开后,眼神微微一缩。
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上面的决定下来了,要斩!”
杜三泰眼神微凝,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最后将纸条揉成一团,准备撕碎,但犹豫了一下后,却又将其重新摊开,叠好放入了怀中,只是默默抬头看向天空,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其余四座关押的营地中,同样有几位校尉接到了纸条,每个人的反应却各不相同,有的直接跳脚骂娘,有的却和杜三泰一样,默然不语。也有人开始自暴自弃,直接躺在营地中等死。
夜晚时分,几道身影如鬼魅一般潜入了这座有数万人的驻军营地中,出现之人全都是夜行衣的打扮,脸上蒙着黑巾,除了一双犀利的眼睛外,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他们悄无声息的避开了站岗的明哨和暗哨,以极快的速度潜入了营地深处,那种感觉就像是轻车熟路的回到自己家中一般,似乎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很熟悉。
一共五个人,在进入深处后,为首一人对其余四人做了个手势,四人会意,随后四散开来,而为首之人则是看准了一处方向,向着那里快速摸了过去。
片刻后,军营中的一处辎重囤放之地,出现了大火,立刻引起了众多士兵的注意,很多人开始向着那里汇合去救火,更多人则开始戒备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几处看押之地都出现了黑衣人,他们几乎同时对那些守卫下手,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被关押的众多士卒也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了一道声音立刻炸开了锅。
“凌萧将军准备将尔等全部枭首,此刻不反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