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娘被她这番故作亲热的动作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碍于在场这么多人的面，也愣是不敢有什么别的反应。
只能是僵着一张笑脸，听凭长辈们摆弄。
曹、孙、李等几家人大都是依附着曹寅这一支过日子的。
孙锦娘自然也不例外。
虽说她嘴上能与孙氏互称姐妹，但其实内里并未有多亲厚。
更多的也是她变着法子讨好。
眼下让她发现了自家这个便宜孙女居然跟孙老夫人带来的姑娘是旧相识，孙锦娘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牵起陈雪娘的手，做出一副亲厚和睦的样子，边说边靠近禧瑞她们，“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结识了新朋友怎的也不知道同家里说说，也好让我们早些认识认识这般秀气又灵巧的姑娘呀。”
语气里满是嗔怪，像是真的在遗憾没能早些认识禧瑞一般。
只是她这话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在场的人里也少有听不明白的了。
一时间，倒是也有不少人心生遗憾，感叹着为什么不是她们家里的小辈与这位姑娘率先结识呢。
陈雪娘已然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当了跳板，身子一僵就再不肯往前走动半步。
无论孙锦娘再怎么用力都不成。
这可是让她气得不轻，心里不住的骂着这丫头不识抬举。
只不过她面上还是一副慈和的模样，点了点陈雪娘的鼻子嗔道，“这孩子还害羞上了，方才不是还惊喜的不行？怎的如今到了黄姑娘跟前，就只憋出了那么几句话？”
孙锦娘借着动作凑近，在陈雪娘耳边轻声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人多说几句。”
可千万别坏了她的好事。
陈雪娘受惊般的一抖，面对着祖母的要求，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此时的她，万分后悔方才的脱口而出。
眼看着就要冷场了，孙锦娘也是一副不耐打模样，禧瑞觉得这姑娘也是可怜，便开口替她解了围，“早前还与陈姑娘约了山外进香呢，没成想后头事忙，这就错开了，实在是遗憾。”
她翻出之前与周氏一起的邀约说事。
陈雪娘一听就明白过来，顺着话茬就道，“不妨事，待黄姑娘得闲了，咱们再约就是。”
一场早已谈崩了的邀约，眼下再拿出来说，在场唯二的两位当事人瞬间心意相通。
不过是应付人的说辞罢了。
陈雪娘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只觉得事情到这儿就可以结束了。
后续她们有没有再约，谁还能管得着不成？
可偏偏孙锦娘并不满意她们的这番回答。
她还指望着能借此机会，与孙老夫人多攀谈几句呢，岂能容这两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就想把话题做个了解。
她含笑着继续说道，“旧识异地再相逢，是何等有缘，我记得咱们这江宁府里也有处庙宇，十分灵验，你们小姐妹尽可一起去拜拜。”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又看向孙老夫人，“记得当年姐姐进宫前，咱们也是一同去进过香的，时移世易，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孙锦娘满脸的追忆。
听得禧瑞都不由得替她感到尴尬。
没看孙老夫人那脸上都快挤不出笑来了吗？
好好的一个出场，就被这一家子堵得气势全无。
换成谁来也高兴不到哪儿去啊。
偏偏这孙锦娘还一无所觉，忆起往昔来就没完没了的。
“好啦，你也是的，知道咱们姐妹许久未见，你挂念着我，晚上你带着孩子留宿，咱们还有大把的时间说体几话呢，现下就给孩子们留些时间吧。”孙氏意有所指。
“人家小姑娘亲亲热热的约着一起去进香自是怎么都好了，咱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是吧，黄姑娘？若是你有需要，只管知会一声，我曹家在这江宁的地界儿上总归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保管给安排妥当。”
孙氏看着禧瑞，一副静待示下的模样。
这可是看得众人都不免一愣。
只觉得她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一般，相处时的姿态也与他们认知中的不太一样。
孙锦娘都来不及高兴自己能留宿曹家了，一见孙老夫人对禧瑞的态度，她这一颗心都不由得紧紧提起，“这……”
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黄姑娘来头不小？
禧瑞心思百转，不清楚孙老夫人来这一手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暴露她的身份吗？
估计她还想直接把事情闹大。
那就是……想找事喽？
“这什么这，方才你家姑娘这一打岔，倒是把我的话给打断了，结果咱们在这儿说了大半天，还是没好好介绍这位贵客的身份，着实是失礼。”
只见孙老夫人笑着面向人群，缓缓介绍道，“这位黄姑娘，就是前不久在苏州大刀阔斧整改商船海运的商会主事人，也就是锦沅轩的东家。”
“这段时日里，黄姑娘声名远播啊，能得黄姑娘赏脸，老身这场寿宴当真是蓬荜生辉。”
当着众人的面，孙老夫人是不遗余力的给禧瑞戴着高帽。
要不是禧瑞清楚的看见周围人都是怎么齐齐变了脸色的，她都要忍不住觉得，她真是在恭维自己了。
【这老夫人，还当真是有意思啊！】禧瑞都快被气笑了。
今天能来参加孙老夫人寿宴的人，大多数都是跟他们家绑在一条船上的。
要说禧瑞组织的商队是动了谁盘里的东西，那指定是少不了他们这一份的。
而今她的身份被当众叫破，其用意可想而知。
禧瑞眼睁睁看着，方才还一副恨不得黏在她们身上的孙锦娘，在听完孙老夫人的一番话后，立马就往后退开了。
不仅如此，连带着陈雪娘都受到了牵连。
祖孙俩之间再不复先时的亲热，孙锦娘眼里的嫌弃和厌恶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陈雪娘满脸的茫然，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在瞬间就改变了对禧瑞的看法。
她懵懵的看向禧瑞，却在下一秒被人从后面用力的拽了一把。
李姨娘急切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还看什么看，你这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
“赶紧给我离得远远的，听见没有？”
态度转变之快，完全出乎了陈雪娘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