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的日子,对尤甜甜来说,成了一种煎熬。家里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父亲尤长贵终日沉默抽烟,母亲田红星以泪洗面,哥哥尤亮阴沉得像块石头。于是,放学后的校园,成了她暂时的避难所。她总是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等大部分同学都走了,才独自一人,慢吞吞地踏上回家的路。
她以为自己躲开了家里的烦闷,却不知,这种落单和瑟缩,早已被另一些人看在了眼里。那是几个高年级的“刺头”,平时就不学无术,专爱欺负弱小的同学。他们不知从哪儿听来了尤家被骗得底朝天的“新闻”,觉得这个总是低着头、穿着旧棉袄的女生,是个绝佳的欺负对象。
这天傍晚,天色灰蒙蒙的,尤甜甜照例晚归,刚走出校门不远,就被那几个人堵在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口。
“哟,这不是‘尤其好’的大小姐吗?”一个吊梢眼的男生怪声怪气地开口,引得其他几人哄笑起来。
尤甜甜吓得浑身一抖,抱紧了怀里的旧书包,低着头想绕过去。
另一个矮胖的男生故意挡住她的去路,伸手扯了扯她的书包带:“别走啊,大小姐。听说你家点心铺快倒闭了?没钱买新书包了?”
“她家哪是没钱买书包,是钱都让她妈和她哥拿去讨好‘高干女婿’,结果被骗光啦!”第三个瘦高个尖着嗓子补充,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尤甜甜心上。
羞辱的言语如同冰雹般砸来,尤甜甜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越是这副样子,那几个小混混就越是起劲。
“哭什么哭?有钱的时候不见你请我们吃点好的?现在穷了,哥几个手头也紧,借点钱花花呗?”吊梢眼伸出手,不怀好意地笑着。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你们干什么!欺负女同学,要不要脸!”
众人回头,只见高慧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值日用的抹布,显然是刚做完卫生出来。她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但看到尤甜甜被围住欺负,一股正义感让她冲了过来。
“哎呦,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矮胖男生撇撇嘴,“怎么,你想替她出头?”
高慧挺直了小小的身板,虽然声音有些发颤,但语气坚决:“我已经告诉老师了!你们再不走,老师就来了!”
“吓唬谁呢?”瘦高个根本不信,反而和同伙一起,将高慧也围了起来,推推搡搡,“老师来了又怎样?我们跟她‘借钱’关你屁事!”
高慧被推得一个踉跄,又急又气,眼看也要受欺负。
说来也巧,朱瑞、王勇和蔡银龙三人今天正好有事晚走。朱瑞心里还惦记着教训赖天赐的事,王勇和蔡银龙是留下来商量具体计划的。他们刚走到校门口,就隐约听到旁边巷子里的吵闹声和女生的斥责声。
“那边好像出事了?”王勇耳朵尖。
“听着像高慧的声音!”蔡银龙眉头一皱。
朱瑞心里一紧:“过去看看!”
三人跑过去,正好看到高慧和尤甜甜被几个混混围在中间推搡。朱瑞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他认出其中那个吊梢眼就是以前欺负过别班同学的家伙。
“妈的!敢欺负我们桐花巷的人!”朱瑞怒吼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二话不说,一拳就砸在离他最近的矮胖男生背上。
王勇和蔡银龙也紧随其后。王勇虽然个子不算最高,但常在家里面馆帮工,有把力气,一把揪住那瘦高个的衣领。蔡银龙则比较机灵,绕到后面,踹了那个吊梢眼一脚。
那几个混混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主,见突然冲出来三个比自己还高半头、怒气冲冲的男生,顿时慌了神。尤其是朱瑞,因为妹妹的事心里憋着火,下手没留情,几下就把那矮胖男生打得嗷嗷叫。
“滚!再让我们看见你们欺负人,见一次打一次!”蔡银龙厉声喝道。
那几个混混见势不妙,撂下几句狠话,抱头鼠窜,瞬间跑得没影了。
巷口一下子安静下来。尤甜甜还在小声啜泣,高慧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朱瑞看着妹妹的好朋友被吓成这样,心里对赖天赐那伙人的怒火更盛,但他还是先转向尤甜甜和高慧,粗声粗气地问:“你们没事吧?”
高慧摇摇头,感激地看着他们:“谢谢你们,朱瑞哥,王勇,银龙哥。”
尤甜甜也抬起泪眼,怯生生地说了声:“谢谢……”
王勇摆摆手:“没事,碰巧了。以后放学早点回家,别走这种小路。”
蔡银龙看了看惊魂未定的两个女生,对朱瑞和王勇说:“天快黑了,我们送她们回去吧。”
夕阳的余晖将五个少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朱瑞、王勇和蔡银龙走在两边,高慧和尤甜甜走在中间。没有人再多说话,但一种同巷伙伴间的温暖和守护,却在无声中流淌。
对尤甜甜来说,这个灰暗的傍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和这四位“巷口英雄”的出现,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而朱瑞他们,虽然今天没堵到赖天赐,但阴差阳错地保护了巷子里的同伴,那份属于少年人的热血和义气,也得到了另一种满足。桐花巷的纽带,在一次次的风波与互助中,变得愈发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