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般穿透青云寨的晨雾。
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凝着薄霜。
脚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肖屹潇立在中央,指尖捏着的信封边角。
被晨露浸得微润,墨香混着草木清气漫在鼻尖。
他不时抬眼望向北方,眼底藏着几分焦灼与期待。
一声清越的隼鸣划破天际。
一只通体雪白的猛禽振翅俯冲。
羽翼带起的风扫过他额前碎发。
羽尖沾着的晨雾落在他肩头。
瞬间化作微凉的水渍。
白隼稳稳落在他肩头,铁爪如钩却收着力道。
轻轻勾起信封边缘,随即猛地振翅。
雪白的身影划破灰蓝天幕。
朝着北境的苍茫群山疾飞而去,尾羽闪着银辉。
“大哥,我这边得了可靠线报。”
肖屹潇目送白隼消失在天际。
转身时嘴角噙着一丝笃定,朗声道。
他上前半步,刻意压低声音。
眼神里的确信几乎要溢出来:
“你妹妹应当还在边境一带游走。”
“不如我们先去山海城碰碰运气?
那里是南北通衢,三教九流汇集。
消息最是灵通。”
秋红叶一身玄色劲装,衣料上用银线暗绣着流云纹路。
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不再戴那顶遮面斗笠。
女枭秘术重塑的面容线条冷硬,眉骨高挺,鼻梁直挺。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
藏着化不开的牵挂与隐忍。
他抬手摩挲了一下腰间的佩刀。
指腹划过冰冷的剑鞘,指尖微微用力。
心中暗叹,跟随自己多年的“一丈雪”已留在寨中。
有专人照料着安度余生。
此刻跨下的乌骓马虽神骏。
却少了几分旧识的默契。
两人并肩走向后院,尚未靠近铁匠铺。
便听见二锤兴奋的嘶吼声。
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风箱“呼嗒呼嗒”的喘息声。
烟火气顺着门缝、窗棂往外溢。
带着铁屑与炭火的灼热气息。
扑面而来。
铁匠铺的炉火还在熊熊燃烧。
橘红色的火光映得二锤满脸通红。
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汗珠。
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淌。
滴在滚烫的地面上“滋啦”作响。
他双手捧着那柄造型奇特的黑铁手枪。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嘶吼道:“成了!终于成了!
这玩意儿真能隔空伤人!肖兄弟,你快看!”
肖屹潇快步上前,一把抢过手枪。
指尖摩挲着冰冷光滑的枪身,触感熟悉又陌生。
他微微低头,眼眶泛起热意,鼻尖发酸。
穿越这异世三年,多少次在深夜想起现代的科技。
想起枪膛里的火光。
如今终于亲手摸到这象征着“真理”的武器。
那些不眠不休绘制图纸的夜晚。
那些反复试验却屡屡失败的挫败。
那些被寨中兄弟质疑“异想天开”的委屈。
在此刻都化作了满心的狂喜与感慨。
“好小子,没白费我画的图纸。
没白费你熬的那些通宵!”
他拍了拍二锤的肩膀,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掌心的温度透过汗水传递过去。
“以后,咱们青云寨也有‘神兵利器’了!”
秋红叶站在铁匠铺门口,眉头微蹙。
深邃的目光在手枪、肖屹潇与二锤之间来回打量。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指尖捻着颌下的短须。
眼底满是疑惑——这巴掌大的黑铁坨子。
既无刀刃也无枪尖,掂在手里也不甚沉重。
怎会让两人如此失态?
他身旁的大锤垂着头,双手还沾着乌黑的铁屑。
肩膀微微垮着,往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像是蒙了一层灰。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
那是打了一辈子铁留下的印记。
此刻却觉得无比沉重,神色间满是茫然与失落。
“大锤,怎么了?一脸提不起劲的样子。”
肖屹潇察觉到他的异常。
放缓脚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掌心能感受到他僵硬的肌肉。
大锤缓缓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伤感。
眼底还藏着一丝深深的自我怀疑。
“唉,打了一辈子铁,锻造的刀枪无坚不摧。
多少江湖好汉抢着要我的作品。”
“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以往的锻铁之道全是错的。”
他指了指肖屹潇手中的手枪,语气里满是挫败:
“这小玩意儿……竟能比百炼精钢还厉害?
那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兄弟莫慌。”肖屹潇咧嘴一笑,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力道不轻不重。
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让你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你。
锻铁之道不止一种。
咱们以后还能造出更厉害的东西!”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爽朗:“走,今日不醉不归。
我请客!”
说罢,他招呼上大锤、二锤与秋红叶。
又转身朝着寨内喊道:“陈仓、葛喻成、吴范保、周鹏!
都出来,咱们去瓦当镇百味楼喝一杯!”
片刻后,七人翻身上马。
马蹄踏着晨霜,朝着山下的瓦当镇疾驰而去。
扬起的烟尘在晨光中渐渐消散。
马蹄声越来越远,夹杂着众人的说笑。
与此同时,北伯侯瓦当侯府的别院里。
晨露未干,青砖地面泛着湿冷的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草木的湿气。
院墙角的青苔长势旺盛,爬满了半壁墙。
透着几分阴森。
贾问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汗珠。
肌肉线条如虬龙般贲张,每一块肌肉都随着动作紧绷、舒展。
他正对着一根碗口粗的实心铁桩苦练指力。
眼神狠厉如鹰,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铁桩。
每一次指关节落下,都带着破空之声。
“嘭”的一声闷响后,铁桩上便多了一个深可入寸的指印。
密密麻麻的指痕遍布桩身。
有的已经发黑,有的还带着新鲜的铁屑。
透着骇人的戾气。
他练得正酣,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滴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呼吸粗重如牛,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别院深处的书房内,气氛却剑拔弩张。
紫檀木打造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
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却丝毫无法冲淡屋内的压抑。
苏明坐在紫檀木椅上,双手紧握扶手。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甚至泛出了青色。
他脸色铁青如铁,胸口剧烈起伏着。
像是憋了一团火,眼神中满是痛心与愤怒。
指着对面的女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你……你怎能如此糟践自己!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置于险境。”
“与虎谋皮,你可知晓后果?一旦败露。
咱们苏家就万劫不复了!你应该知道帝君的怒火!”
苏妲己坐在对面的绣凳上,一身淡粉色罗裙。
裙摆上绣着缠枝莲纹,针脚细密,绣工精湛。
她垂眸时,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想起那一夜的温存与承诺,想起那人眼底的温柔与野心。
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那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带着几分娇羞与坚定。
她抬眼看向父亲,眼神中带着几分执拗。
声音轻柔却坚定:“爹爹,别生气了。”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哪怕万劫不复,我也心甘情愿。”
“狗屁!”苏明怒喝一声,猛地一拍桌子。
桌上的茶杯被震得摇晃,茶水溅出些许。
落在昂贵的锦缎桌布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你简直是冥顽不灵!为了一个男人。
你连家族安危都不顾了!唉!”
他话到嘴边,终究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屋外的争吵声顺着窗缝飘了出去。
像一根针,刺破了院外的宁静。
打断了贾问的练功。
他眉头一皱,停下动作,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刚转过身,一个黑影便如鬼魅般从墙头跃下。
动作轻盈得没有一丝声响。
“噗通”一声,黑影双膝跪地,头颅低垂。
额头顶着冰冷的地面,声音急促而恭敬:
“贾大师,属下在城外乱葬岗发现了陆嘉一的尸体!”
“尸体上有明显的剑伤,应当是与人搏斗后被杀!”
“哈哈!哈哈哈哈!”贾问先是一怔。
随即爆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
那笑声粗犷而刺耳,带着压抑已久的快意与阴狠。
他抬手拍了拍大腿,声音洪亮:
“小白脸,你也有今天!敢跟我抢东西。”
“敢跟我争宠,真是自寻死路!”
“我看谁还敢挡我的路!”
屋内的苏明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怒容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那笑意中带着算计与释然。
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低声道:“很好!陆嘉一死了,他是帝君的心腹。
这下飞虎兄这次可要倒霉了。”
他转头看向苏妲己,语气缓和了许多。
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期许:
“妲己,也许你是对的。这一次,你便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遥远的东海。
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北方安稳了这么多年,也该变天了。
咱们苏家,也该抓住这个机会,更上一层楼了。”
苏妲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狠厉。
那温柔的面具瞬间碎裂,露出了底下的野心与算计。
她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红唇轻启,声音柔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好的,父亲大人。”
“女儿定不会让您失望,北方的天,很快就会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