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东城根的鬼市再次如同幽灵般悄然聚集。相较于之前的萧条，随着春节临近，这里的人气似乎又旺了些，空气中弥漫的焦虑与渴望也更为浓烈。
王石换上一身更加破旧、毫不起眼的行头，脸上蒙了块深色粗布，如同一个真正为生计所迫、前来碰运气的底层市民，在鬼市影影绰绰的人影和昏暗中穿行。
就在他经过一个缩在墙角、面前只铺了块脏兮兮蓝布、上面零星摆着几双 旧布鞋的摊位时，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
那摊位后的身影，裹着一件过于宽大、明显不合身的 灰布旧棉袄，头上包着洗得发白的 头巾，脸上也蒙了块布，只露出一双浑浊、透着精明与警惕的三角眼。这身形，这眼神，还有那摆着的旧布鞋——虽然款式老旧，但纳的千层底针脚细密，鞋帮的黑色直贡呢也浆洗得挺括，一看就是家里有会做鞋、且手工不错的人。
贾张氏！
王石几乎立刻就认了出来。难怪最近没怎么在院里听到她高谈阔论、指桑骂槐，原来偷偷跑这儿搞副业来了！卖的还是手工布鞋。看那鞋的成色，多半是用家里旧衣物、或者不知从哪淘换来的 边角料做的，成本极低。在这种地方，这样结实耐穿的布鞋，应该能换点粮食或钱票。
贾张氏显然也怕被人认出来，包裹得严严实实，低着头，不怎么吆喝，只是用眼睛余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行人。
王石心中一动，恶趣味忽起。他压低嗓音，改变了一下说话腔调，故意带着点挑剔和犹豫，蹲到贾张氏的摊位前，拿起一双鞋，在手里掂了掂。
“这鞋……底子还行，就是这鞋面，料子不咋地啊，看着像是旧衣裳改的？” 王石故意说道，手指在鞋帮上摩挲。
贾张氏三角眼一瞪，但想起自己是蒙面的，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她惯有的尖刻：“旧衣裳改的咋了？这料子厚实！穿着舒服！比那供销社卖的胶底鞋强多了！不买别瞎摸！”
“呵呵，别急嘛。” 王石不急不躁，又拿起另一双，“这双针脚倒是密，就是这鞋样老了点，现在年轻人谁穿这个？也就我们这些老头子将就穿穿。”
贾张氏被说得有些不耐烦，又怕引来别人注意，强压着火气：“爱买不买！就这个价！两斤棒子面一双，或者三张工业券！”
“两斤棒子面？” 王石摇摇头，放下鞋，“贵了。现在粮食多金贵。这样吧，” 他目光扫过那几双鞋，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看你这鞋底纳得确实不错，厚实。鞋帮嘛，就一般。要不……我单要你这鞋底？或者单要鞋帮？你拆开了卖我，价格便宜点。”
“拆开卖？” 贾张氏一愣，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买鞋要拆开买的，“你……你要鞋底鞋帮干啥？”
“你别管，我自有用处。” 王石故作神秘，“你就说卖不卖吧。单买鞋底，一斤棒子面一个。单买鞋帮，半斤棒子面一个。你要是愿意，这几双我全要了，当场拆。”
贾张氏眼珠转了转，心里飞快盘算：一双完整的鞋卖两斤棒子面，拆开了，鞋底一斤，鞋帮半斤，加起来……一双能卖一斤半棒子面？虽然少赚了半斤，但胜在能立刻出手，而且不用担着倒卖成品的风险，反正鞋底鞋帮在她看来就是破布和糨糊，没啥用。这蒙面人看起来怪怪的，但给的是实打实的粮食！
“行！拆就拆！” 贾张氏一咬牙，从怀里摸出把小剪刀，竟然真的开始现场拆鞋！动作麻利得很，看来没少干这活。只见她咔嚓咔嚓几下，就将几双布鞋的鞋底和鞋帮分离开来。
王石看着那纳得厚实平整的千层布底，和裁剪缝制得还算规整的鞋帮，心中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越发清晰。他付给贾张氏相应的棒子面，将那些分离开的鞋底和鞋帮用一块破布一包，拎在手里，转身就走，没入鬼市的黑暗之中。
贾张氏捏着换来的棒子面，看着那怪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嘀咕：“真是个怪人，买鞋不要鞋，只要底和帮……不过，粮食到手就行！” 她迅速收拾好剩下的零碎，也悄悄溜走了。
回到南城小院静室，王石关好门，点燃油灯，将那一包鞋底和鞋帮放在桌上，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之所以突发奇想，要拆开买，并非真的需要鞋底鞋帮做什么，而是源于他最近在炼金术上遇到的瓶颈。
炼金术（3级 驾轻就熟），与打造、烹饪、医理这些技能不同，它更侧重于物质的性质转化、能量的引导与结合、以及探索事物之间更深层的联系与规律。升级缓慢，对材料、配方、操作的精密度要求极高，失败率也高。他一直卡在3级，经验增长极为缓慢。
刚才在黑市，看到贾张氏那些完整的布鞋，再想到自己炼金术的困境，一个荒诞却又似乎暗合某种道理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炼金术的核心之一，是分解与重组，是理解事物的组成部分及其组合规律。一双完整的鞋子，在系统或者某种概念上，或许是一个整体物品。但如果我将它分解成鞋底和鞋帮这两个部件……
如果我能用炼金术的手法，尝试部件组合成整体呢
这就像是在卡系统的bUG！系统判定制造一双鞋是炼金术范畴。但如果我只是处理鞋底材料或尝试用炼金理念转化鞋帮属性，会不会被判定为炼金术行为，从而获得经验？
这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王石觉得值得一试。反正这些鞋底鞋帮成本极低，就算失败了，也不心疼。万一成功，或许能为炼金术这条艰难的道路，开辟一条新的、取巧的刷经验途径！
“先从最简单的材料性质感知与提炼尝试起。” 王石定了定神，拿起一块千层布底。他调动21点魔力带来的敏锐感知，缓缓将精神力渗透进这层层叠叠的、用旧布和糨糊粘合而成的结构之中。
【叮！尝试对千层布底（普通）进行炼金术基础物质分析，感知到其内部结构稳定，蕴含微弱‘致密’、‘层叠’特性。炼金术经验+1！】
【叮！尝试引导微弱精神力模拟属性剥离，未能成功，但对精神引导物质特性有了新体会，炼金术经验+2！】
成功了！真的有经验！虽然极少，但确实是炼金术经验！
王石精神一振！这证明他的思路或许可行！“分解物品为部件，以炼金视角处理部件”，确实可能被系统判定为炼金术行为！
他立刻又拿起一块鞋帮，如法炮制。
【叮！尝试对鞋帮进行炼金术基础物质分析，感知到其纤维排列与表面处理特性。炼金术经验+1！】
【叮！尝试模概念赋予，想象为其附加轻灵属性失败，但加深了对物质与概念关联的理解，炼金术经验+3！】
经验虽然依旧是涓涓细流，但比起之前枯燥地处理药材、矿物，或者尝试复杂配方的缓慢进展，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更重要的是，这种方式为他打开了新的思路——炼金术，或许不仅仅局限于传统的药材、矿物、药剂炼制，而是可以更广义地应用于对任何物质乃至概念的理解、分解、转化与重组之中！
看着桌上那堆破烂，王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贾张氏啊贾张氏，没想到你的破烂，还能给我带来这样的启发。” 王石笑着摇摇头，将那些已经分析过的鞋底鞋帮收到一边。
当然，这种取巧之法，终究是辅助。炼金术的真正核心与高深之处，必然还是在于那些复杂的配方、精妙的能量操控和对天地至理的深刻理解。
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王石吹熄油灯，走出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