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老槐茶舍,藏在一片低矮的旧民房深处,若不是刻意寻找,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与其说是茶舍,不如说只是一间带着小院子的老旧平房。门口矗立着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干粗壮,虬枝盘结,墨绿的枝叶遮天蔽日,将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中,甚至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阴森。树皮粗糙开裂,布满了青苔和不知名的虫洞,仿佛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沉默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茶舍的木质招牌挂在门框上方,红漆斑驳脱落,上面的“老槐茶舍”四个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一看就知道生意极其清淡,甚至可能早已不对外营业。
张天师按照约定,在午时准时抵达。他站在院门外,打量着这透着诡异气息的茶舍,心里暗自嘀咕:“这地方也太吓人了吧?确定是引路人的考验地点,不是阴曹地府的入口?”他运转【气感知(初级)】,能感觉到茶舍内弥漫着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一股精纯凝练,深不可测(引路人),另一股沉寂古老,如同老树盘根(掌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常。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像是在打破某种古老的宁静。一股混合着陈茶的苦涩味、潮湿木头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火气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茶舍内部光线昏暗,只有柜台后方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跳动的火苗将周围的影子拉得扭曲怪异。柜台后,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身形干瘦如柴的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满脸深刻的褶子如同沟壑,皮肤黝黑粗糙,仿佛风干的树皮,看起来随时都会睡过去再也醒不来,看样子就是这间茶舍的掌柜。
而引路人——那位协会的神秘成员,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旧八仙桌旁,桌上摆着一套简陋的茶具,他正慢条斯理地用茶匙拨弄着茶叶,动作优雅,与这破旧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今天依旧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却仿佛被他身上的沉静气息隔绝,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茶舍内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客人,寂静得能听到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引路人拨弄茶叶的细微声响。
“前辈,我来了。”张天师定了定神,走上前,脸上露出恭敬又带着点拘谨的笑容——这是他精心伪装的“晚辈见前辈”的姿态。
引路人抬了抬眼皮,目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对面的空位,意思是让他坐下。
张天师依言坐下,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这考验会是什么形式。打架?这掌柜的看起来风一吹就倒,引路人虽然深不可测,但也不像会动手的样子,不过越是这样越要小心,高手往往都喜欢扮猪吃虎。解谜?他最讨厌动脑子了,尤其是这种古里古怪的地方,解谜大概率要掉坑。或者是考验忠诚度?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那个趴在柜台上打盹的掌柜,仿佛梦呓般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带着浓浓的睡意:“规矩……都知道了吧?”
张天师一愣,茫然地看向掌柜,又转头看向引路人,一脸困惑:“什么规矩?前辈,您没跟我说过啊?”
引路人放下手中的茶匙,拿起茶壶,缓缓往茶杯里注满茶水,动作行云流水,语气平淡无波:“老槐茶舍的规矩,进门即是客,客随主便。掌柜的会请你喝杯茶,喝完了,考验就算通过。”
“喝茶?”张天师彻底懵了,眼睛瞪得溜圆,“就这么简单?”他原本以为会是多么凶险的考验,没想到竟然只是喝杯茶?这背后肯定有猫腻!
他下意识地看向柜台,只见那掌柜不知何时已经直起身,正用一块黑乎乎、看起来油腻腻的抹布,擦拭着三个同样年代久远、布满裂纹的陶瓷茶杯。茶杯颜色暗沉,上面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看起来脏兮兮的,让人毫无饮用的欲望。
擦完茶杯,掌柜从柜台底下拖出一个黑乎乎的陶罐,罐子上没有任何标识,看起来像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古董。他打开罐口,一股更加怪异的气味弥漫开来,张天师忍不住皱紧了鼻子。掌柜用一把同样发黑的木勺,从罐子里舀出一些干枯扭曲、颜色发黑发褐的“茶叶”——说它是茶叶,不如说它更像是晒干的树根,甚至还有几分像蜷缩的虫子,看起来极其诡异。
他将这些“茶叶”分别放入三个茶杯中,然后提起一个放在煤炉上咕嘟冒泡的铜壶,壶嘴喷出白色的热气,显然里面装的是滚烫的开水。
“哗啦!哗啦!哗啦!”
开水冲入茶杯,瞬间将干枯的“茶叶”泡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弥漫开来——混合着浓烈的苦涩味、淡淡的腥臊味,还有一丝诡异的草木清香,三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闻之欲呕。
三个茶杯中的茶水颜色各不相同:左边那杯呈深褐色,浑浊不堪,表面还漂浮着一层细小的泡沫;中间那杯呈淡绿色,相对清澈一些,能看到杯底舒展的“茶叶”;右边那杯则呈暗黑色,浓稠得像是墨汁,看不清里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