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世界加入后,寨子又多了一门必修课——光语。
不是光织者的那种语言,是晨曦人用光斑交流的方式。不同颜色、不同亮度、不同闪烁频率,代表不同的意思。学起来可费劲了,我练了半个月,才勉强能说“你好”和“吃饭”。
陈远倒是学得快,现在能用光语和晨曦使者聊哲学。就是聊久了眼睛疼,得点眼药水。
这天我正在练习光语对话,小火突然抖了一下——不是警报,更像是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我摸摸它的树干。
小满树苗轻轻摇晃,传递来一个模糊的画面: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水下?”阿木正好路过,“寨子附近没有大湖啊。”
水晶树用光影在空中画出地图,标注出一个点——在东南方向,要翻过三座山。
“去看看。”陈远收起光语教材,“可能是新能量源。”
我们组织了一支小队。除了我、陈远、阿木,还带了晨曦使者和光织者——万一需要专业分析。
翻山越岭走了两天,终于找到了地方。那是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坑底是墨绿色的潭水。水面平静得像镜子,但水下确实有光在隐隐约约地闪烁。
“我先下去看看。”阿木准备绳索。
“等等。”晨曦使者拦住他,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探测光波,“水里有生命反应,而且...不止一种。”
光织者编织出光网,缓缓沉入水中。通过光网传回的影像,我们看到了一幅奇景——水下不是普通的潭底,而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发光的珊瑚,透明的小鱼,还有...会走路的贝壳?
“是水栖文明!”陈远激动地记录,“一个我们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就在我们兴奋时,水面突然剧烈波动。几个身影破水而出——他们上半身像人,下半身是鱼尾,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鳞片,眼睛是深邃的蓝色。
“陆地者,”为首的人鱼开口,声音像海浪拍岸,“为何打扰净水之域?”
我们赶紧解释来意。人鱼听过后,态度缓和了些:“我们是汐族,守护这片圣潭三千年了。你们说的光,是圣潭之心在呼吸。”
他们允许我们有限度地参观。通过水下通道,我们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没有天空,只有发光的穹顶。建筑由珊瑚和水晶构成,道路是流动的水道。汐族人不用走路,他们在水道中优雅游动,长发像海草般飘荡。
最神奇的是他们的文明。他们用声波雕刻岩石,用气泡传递信息,用潮汐计算时间。陈远看得如痴如醉,差点忘了记录。
“我们需要与外界建立联系吗?”汐族长老问,“三千年来,我们一直封闭自守。”
这问题很棘手。开放意味着风险,封闭意味着孤独。
小满树苗通过心灵感应给出了建议:循序渐进。
于是我们开始了小心翼翼的接触。先交换最基本的文化信息,再尝试小规模贸易,最后才考虑是否加入联盟。
汐族送给我们会唱歌的珍珠,我们回赠能净化水源的光织滤网。他们很喜欢,说用了之后圣潭更清澈了。
但麻烦很快就来了。汐族世界虽然美丽,却有一个致命缺陷——他们的能量源“圣潭之心”正在衰弱。
“三百年了,”长老忧愁地说,“光芒越来越暗,新生儿的鳞片也越来越薄。”
我们检查了圣潭之心。那是一块巨大的发光晶体,但表面已经出现裂痕,光芒确实很微弱。
“需要能量补充。”光织者诊断,“但不是随便什么能量都行,要匹配它的属性。”
晨曦使者仔细观察后说:“这是月华之晶,需要吸收纯净的月光精华。”
可水下哪来的月光?
“也许可以造个光通道,”陈远提议,“把月光引下来。”
工程开始了。汐族负责水下部分,我们负责陆地部分。光织者编织导光纤维,晨曦使者计算月光角度,树人帮忙固定支架。
最困难的是如何让月光穿透百米深的水层。试了七种方案,失败了六次。第七次,汐族大祭司想了个办法——用共鸣水晶把月光转化成水波能量。
月圆之夜,实验开始了。月光通过导光纤维注入共鸣水晶,水晶发出柔和的光波,圣潭之心像饥渴的孩子般吸收着。
成功了!圣潭之心的裂痕开始愈合,光芒逐渐恢复。
汐族全族欢呼,在水下跳起了古老的祈福舞。水波把舞蹈的影子投射到水面,美得让人窒息。
作为感谢,汐族正式加入万界联盟。星门又多了一条水下通道,现在去汐族世界要先通过防水结界。
寨子里的生活又添了新元素。阿香嫂学会了用海藻做点心,虽然第一次做成了糊糊。陈远在编《汐族文明史》,整天追着汐族学者问东问西。
阿木的训练营增加了水下作战课。树人战士最怕这个,一下水就沉底。倒是鱼人战士如鱼得水,现在成了水下教官。
但就在一切顺利时,新的问题出现了。
汐族世界加入后,寨子的能量网络出现了微妙的失衡。晨曦的光,光织的丝,汐族的水,三种能量有时会互相干扰。
有次我正在用光语通讯,突然接收到汐族的声波信号,耳朵里全是海浪声。还有次阿木训练时,光盾突然变成水盾,淋了大家一身。
“需要协调器。”陈远研究后说,“一个能平衡不同能量属性的装置。”
这个任务交给了光织者和晨曦使者。他们合作设计了一种“能量织机”——能把不同属性的能量编织成和谐的整体。
织机很复杂,有三百多个调节旋钮,六百多根导流管。操作员要同时监控十几个参数,手眼脑并用。
阿香嫂自告奋勇来学。她说做饭也要掌握火候时间,道理差不多。没想到她还真有天赋,三天就能独立操作了。
现在每天早晚,阿香嫂都会去调整织机。她管这叫“调音”,说就像给乐器调弦。
“今天晨曦能量偏强,汐族能量偏弱,”她一边旋钮一边念叨,“得把光波调柔些,水波调强些...”
调好的能量网络果然顺畅多了。通讯不再串线,训练不再出意外,连十棵树都长得更茂盛了。
汐族为了感谢,送来了他们的特产——记忆珊瑚。这种珊瑚能记录声音和影像,保存千年不褪色。
陈远用它建立了声像档案馆。现在不仅能读历史,还能听历史,看历史。最受欢迎的是汐族的古老歌谣,空灵悠远,听着能让心静下来。
寨子越来越像一个微缩的万千世界。走在街上,能看到树人在教小汐族认植物,光织者在给晨曦少年补衣服,蘑菇人和石灵在下棋——虽然一个用孢子移动棋子,一个用磁力。
不同的文化在碰撞,在融合,在创造新的东西。
比如现在流行的“光水绣”,就是光织技术和汐族水纹艺术的结合。绣出来的图案会流动,会变色,美不胜收。
还有“晨曦料理”,用晨曦能量加速发酵,做出的面包特别松软,酒特别香醇。
甚至训练也有了新花样。阿木发明了“多环境实战演练”——先在陆地打,突然传送到水下,再突然传到高空。虽然经常有战士晕头转向,但实战能力确实提高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静而充实。
但我知道,这种平静不会永远持续。万千世界就像一片海洋,总有新的涟漪,新的波澜。
果然,这天我正在织机室帮忙,十一棵树同时发出柔和的脉动——不是警报,更像是...期待?
水晶树用光影投射出一个坐标,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又有新世界在呼唤。”陈远看着坐标,“这次...好像更特别。”
阿木已经开始组织探索队:“这次带谁去?”
我看着窗外。街上,各族的孩子们正在一起玩游戏,笑声传得很远。
“都带点吧,”我说,“让新朋友看看,万千世界能有多精彩。”
夕阳西下,十一棵树的光芒交织成网,网住了一天的喧嚣,也网住了对明天的期待。
夜深了,寨子安静下来。只有织机还在嗡嗡作响,像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摇篮曲。
而万千世界的故事,还在继续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