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黑透。
鹏军营又花了十分钟,才移动到矿场锈迹斑斑的铁丝网边缘。
由于废弃多年,围栏早已四处透风,随便找个地方都能钻进去。他在围栏外的树林里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铺上地垫,卸下身上装备,关闭游戏空间,瘫倒在地。
没有了空间对肉体感官的压制,肌肉的疲惫、酸楚和疼痛瞬间如潮水般涌来。他一动不动地躺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缓过劲来。
必须尽快把人找到,然后找个绝对安全的位置藏起来。鹏军营是真不想和那个狡诈如狐的蒋平正面接触。今晚的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灵能数量就不够支撑下一次任务了。
虽然心里还没完全做好准备,但如果时机到了,咬咬牙也得上。
他起身开启“游戏模式“。关键时刻,由不得吝啬。同时他也想逼自己一把。目测矿场规模不小,0557收集到的早期信息显示,里面有三个矿洞,出事故的就是最靠近山体的那个。
鹏军营所在的位置正好靠近山体,那就从里往外找。搜寻方式也很简单:在矿场上方从左到右扫一遍,再前进四百米,从右到左,利用雷达200米的范围将整个矿场犁一遍。
如果三人藏在矿坑最深处,超过雷达范围就没办法了,只能赌运气。让鹏军营下矿坑是万万不行的——太危险了!一是怕被人堵在里面,二是矿坑年久失修,危险重重。何况他还是个菜鸟,对矿洞生存毫无经验。
看看时间,快九点了,留给他的搜寻时间不多。预计蒋平会在一两点上山——那是人们熟睡的时间。
他从网洞钻进去。矿场里全是一堆堆的黑色矿渣,高高低低,不少洼地里积满污水。望着前面黑漆漆的煤包,内心不禁发出一阵呻吟。他果断开启空间,周围寂静无声,地面全是松散的矿渣,登山鞋踩在上面咔咔作响,只能用静音步慢走。
月亮藏进云层,能见度不高,只能隐隐看到山体轮廓。他摸索着往里走。
估摸着距离山体有200米时,鹏军营转换方位,向矿场另一头走去。
走着走着,他看到一条相对紧实的硬化路面,路边还有一道铁轨——虽然被拆得七零八落,但大致形状还在。
鹏军营心里一动:要不先去矿洞上面看看?毕竟藏在洞内的可能性更大些。矿场的煤渣包都不算高,一眼望去真没什么可藏身的地方。
站在矿路上想了会儿,他决定改变路线:先搜三个矿洞,再探大门处的办公区。
在硬化路面上,鹏军营放开大步前进,速度快了两倍。沿着小铁轨,他很快找到一个矿洞入口。
他放慢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矿洞口。
哟!洞口真不小,两人多高,五六米宽。道路两侧各有一条小铁轨延伸进去,足见当年规模可观。在洞口搜寻一番,他发现了一块矿坑示意图,上面果然写着“三号矿坑“——正是那篇网文提到出过重大事故的矿洞。
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好在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不然估计会吓得浑身发麻。
他往洞里无声地走了几十米,雷达依然没有收获。没敢继续深入——怕后面突然来人将自己堵在洞里。
出来后,他把那张矿洞示意图仔细分析了一遍,爬上矿洞顶部,观察坑道的大致走向。然后从矿洞上方顺着坑道走——雷达有200米探测深度,不信矿洞有这么深。
大概走出四百来米,雷达上突然在百米开外出现了三个白点。
鹏军营大喜过望——今天运气真是爆棚了!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既兴奋又忐忑,心情相当复杂。
他终于想起先确认三人身份,于是开启了透视。
第一个人应该是旷长兵,虽然邋遢了点,但大致还能对上。此时他正坐在石桌前拿着瓶啤酒,双眼无神。
第二个是文英瑞,也在石桌前,好像在说话。
第三个是唐兵,抱着那把冲锋枪,正呼呼大睡,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到唐兵抱着冲锋枪,他才想起这三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于是不惜消耗灵能,查看了他们的信息:
旷长兵:元灵零级,煞灵值11,距离198米,血量107,半身护甲100,五四式手枪。
文英瑞:元灵二级,煞灵值1,距离197米,血量129,八一式步枪,自制砍刀。
唐兵:元灵零级,煞灵值9,距离194米,血量109,97式冲锋枪(仿),五四式手枪,弹簧刀。
元灵等级目前参考数据只有四个:保镖是一级,比两个打手强是理所应当的。但文质彬彬的文英瑞竟然比保镖等级还高——信息中此人不过是张家中不起眼的小打手,网文里都不曾提及的人物。
煞灵值和等级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二级人物的煞灵值却少得可怜。
想不通就不管了——这是鹏军营的优点。
“0557,我想听他们说话。“
“老杨头口风真紧,我不信外面的情况他一无所知!“说话的是文英瑞,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算了,老家伙精着呢!当年在矿上狠着呢。你也看到了,他手里就一部老年机,靠电视新闻所知也有限。“旷长兵是张家老人,可以说是元老级人物,经历的事情多,对张家了解更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文英瑞惴惴不安地小声问道:“旷哥,老板.......会不会......“他小心翼翼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旷长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张家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但老子的退休生活全特么毁了。今后我们三人只能亡命天涯,同生共死。行了,我也不瞒你,二八开吧!生占八成。只要张家还不是老四掌权,上面三个都会尽力保我们。但能不能保住,就不知道了——我们这次闹太大了。“说完狠狠瞪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唐兵,又黯然叹了口气。
文英瑞跟着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满鄙夷,口中嘟囔一句:“睡得真香!“
“等等看吧!看谁来见我们。我估计就在今晚。“说完,他放下手中的啤酒瓶,斜靠在石墙上假寐起来。
文英瑞看出旷哥眼中的落寞,不禁叹道:“旷哥,你都上岸了,不该站出来的......“
旷长兵没有睁眼,嘴角抽搐了一下,苦笑道:“老四那指头都点我鼻子上了,何况干娘对我不错,再不站出来行吗?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我一大家子人今后能好过?“
“四老板就是个混蛋,又不是他当家,理他干嘛?你为张家做了那么多,何必趟这次浑水。“
“呵呵,退休.....哪有这么容易?走狗就是走狗,人家才是一家人。知道太多迟早都是要被烹的。算了,我站出来牺牲,就是让老板放过我一家人。“旷长兵突然睁开眼睛,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他,“说说你吧,当年的王牌打手,为什么突然主动站出来?当时把我都吓了一跳。“
“这个.......张家对我不错,总得......做点什么吧。“文英瑞干笑道。
“呵呵,怕是为了你那留学国外的女朋友吧!让我怎么说你,一个混社会的玩什么纯爱战士?我猜猜,掌控不住了吧,女朋友要飞?你不会是想杀完人,让老板送你出国,然后去找女朋友双宿双飞吧?“
“嘿嘿嘿......“文英瑞只能用干笑来掩饰——谁能知道他心里的苦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文英瑞憋得难受,起身道:“我去洞里检查下预警装置。“
“行,估计也该有人来了,我眯会儿。“旷长兵摆手道。
鹏军营移动到三人头顶,见下面没了动静,果断关掉游戏空间。他在植被稀疏的矿洞上随便选了个山坳,铺上防潮垫,靠着块石头休息。
睡不着。山里九月的夜晚带着些许寒意,天上浮云散去不少,繁星点点。身体里阵阵酸楚。下面三人是通缉犯,十恶不赦,按理说这是见义勇为的好机会。可心里像悬了个水桶,七上八下,不得平静。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听到汽车上山的声音。很快,废弃矿场大门那边传来喇叭声。约莫过了二三十多分钟,两盏矿灯摇摇晃晃地从几百米外的矿路上传过来。
看看手表,十二点四十分——应该是蒋平来了。
没一会儿,两个小白点就进入了雷达范围。他点开透视,看到蒋平和一个六七十岁的驼背老头提着矿灯进了矿洞。
对蒋平使用信息显示:元灵二级,煞灵值31,距离23米,血量125,五四式军用手枪x4,微型自制飞刀x4。
他也是二级元灵,血量比文英瑞还少一点,奇怪。
洞内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换了位置:石屋里只留下旷长兵一人;其他两人,唐兵躲在离石屋不远的一块石头后面,97式冲锋枪对着石屋门;文英瑞在更远的洞里,藏在垮塌的乱石中端着半自动步枪。
三人够警觉的。
老头带着蒋平来到石屋前,率先进屋。
“咋就你,那两娃儿呢?“老头疑惑地问道。
“老杨头,谁来了?“旷长兵没有起身,石桌下握枪的手放在大腿上,表情还算平静——但大腿有些微微颤抖。决定生死的时刻,不紧张才怪。
“旷哥,我,蒋平。“蒋平出现在门口,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旷长兵看到来人,松了口气,脸上展露出微笑,神情轻松地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将五四式手枪插回后腰:“瓶子!好久不见,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