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辰听到那声“北辰哥哥”,脑子嗡一下炸开。
江婉秋。
他死去两年的未婚妻。
那声音太像了。像到他差点以为江婉秋没死,就在眼前。
七具尸婴齐刷刷张嘴,同时发出同一个声音。诡异到了极点。
“张北辰!别听!”
江成捂着被烧伤的脸,血肉模糊。
他疼得直哆嗦,但还是拼命朝张北辰喊。
“那是魂引!林道远用江婉秋的声音引你上钩!”
张北辰手里的玉佩烫得快握不住了。
但他不敢松手。
这玩意是他唯一的保命符。
“北辰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尸婴们又开口了。
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幽怨,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张北辰后背发凉。
江婉秋生前就爱这样说话。每次他出门下墓,她都会这么问——
“北辰哥哥,你怎么又要走?”
操。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连江婉秋的语气都学得一模一样?
“别愣着!跑!”
江成一把拽住张北辰胳膊,朝树林方向狂奔。
林初雪已经爬起来了,踉踉跄跄跟在后头。
她吓傻了,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鞋都跑掉了一只。
身后传来骨头摩擦地面的声音。
越来越近。
张北辰不敢回头。
他知道那些东西在追。
而且速度很快。
“江成!怎么办?”
张北辰边跑边喊。
树枝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他顾不上。
“往河边跑!”江成嘶吼。“尸婴怕活水!”
河?
张北辰想起来了。
来的路上确实经过一条河,水流很急。
他拼命加速。
双腿像要断掉,肺里像着了火。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
“北辰哥哥……你跑什么?”
七个声音同时响起,叠加在一起,像立体环绕音响。
张北辰头皮发麻。
他妈的这也太瘆人了!
“就在前面!”
江成喊了一声。
张北辰看见了——
月光下,一条黑黝黝的河横在眼前。
三个人几乎是滚下河岸。
冰冷的河水瞬间没到腰部,张北辰打了个激灵。
他回头看去。
七具尸婴停在岸边,齐刷刷盯着他们。
没有眼球的眼窝,在月光下像七个黑洞。
它们没有下水。
张北辰长出一口气。
管用。
“别松劲。”江成压低声音。“它们不会放弃的。”
话音刚落,岸上的尸婴突然同时张嘴。
不是说话。
是尖叫。
那声音刺耳至极,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耳膜。张北辰痛得捂住耳朵,差点站不稳。
林初雪直接栽进了水里。
她呛了好几口水,被江成一把捞起来。
尖叫持续了十几秒,突然停止。
然后——
七具尸婴同时转身,朝来时的方向爬去。
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张北辰站在冰冷的河水中,浑身发抖。
“走了?”
他不敢相信。
“没那么简单。”江成摇头,脸色比河水还冷。“它们是去搬救兵了。”
“什么救兵?”
“你以为林道远就养了这几只尸婴?”
江成冷笑一声。
“他经营林家二十多年,手里的脏东西多了去了。这七只只是开胃菜。”
张北辰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向林初雪。
这姑娘已经吓傻了,站在水里直哆嗦,嘴唇发紫,眼神空洞。
“现在怎么办?”
张北辰问江成。
“上岸。”江成往岸边走。“找个地方躲到天亮。白天那些东西不敢出来。”
张北辰扶着林初雪上了岸。
三个人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架。
江成辨认了一下方向,朝东边走去。
“前面有个猎人留下的木屋,我以前来这边踩过点。”
张北辰没问为什么江成对这一带这么熟。
他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二十多分钟。
终于看见一间破旧的木屋。
门板歪斜,窗户破了个大洞,看着像是废弃很久了。
“就这儿。”
江成推门进去。
屋里积了厚厚一层灰,角落里有个土炕,炕上扔着几张破羊皮。
总比外面强。
张北辰扶林初雪在炕上坐下。
这姑娘还在发抖。
“林初雪。”张北辰拍了拍她的脸。“醒醒。”
林初雪眼神慢慢聚焦,看着张北辰。
“那些……那些是什么东西?”
她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尸婴。”张北辰没隐瞒。“你爷爷养的。”
林初雪浑身一颤。
“我爷爷……”
她喃喃着,眼泪滚下来。
张北辰没安慰她。
他没那个心情。
刚才那七具尸婴用江婉秋的声音说话,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毛骨悚然。
林道远到底什么人?
怎么连江婉秋都扯进来了?
“让我看看你的脸。”
张北辰走到江成面前。
江成放下捂着脸的手。
张北辰倒吸一口凉气——
江成右半边脸被尸血烧得皮肉翻卷,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伤口边缘发黑,像是被腐蚀过。
“这得去医院。”
“去不了。”江成摇头。“尸婴血带尸毒,普通医院治不了。”
“那怎么办?”
“扛着。”
江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叼嘴里。
火机打了几下才点着。
他深吸一口,把烟雾喷到伤口上。
烟雾碰到伤口,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一阵青烟。
江成疼得直抽气,但硬是没叫出声。
“这有什么用?”张北辰皱眉。
“尸毒怕烟火气。”江成说。“扛过今晚,明天找人处理。”
张北辰没再问。
他靠着墙坐下,掏出玉佩看了看。
玉佩已经不烫了,温度恢复正常。
但表面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
之前没有的。
“这东西快撑不住了。”
江成瞥了一眼玉佩。
“它替你挡了刚才尸婴的冲击,消耗很大。”
“能修吗?”
“不能。”江成摇头。“这种东西养了主人的气,用一点少一点。等裂纹布满整块玉,它就废了。”
张北辰攥紧玉佩。
这是老刘留给他的。
十年了,一直护着他的命。
没想到用一次损耗这么大。
“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张北辰问江成。
江成沉默片刻。
“林道远知道我们来了。”
“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江成弹了弹烟灰。“但他肯定在监视这片区域。我们一踏进来,就触发了他的眼线。”
“那些尸婴为什么用江婉秋的声音?”
这才是张北辰最想知道的。
江成看了他一眼。
“你真想知道?”
“废话。”
江成叹了口气。
“魂引术需要用目标最在意的人的声音。林道远能调出江婉秋的声音,说明他研究过你。”
张北辰心里发寒。
“研究我?”
“对。”江成点头。“你的身份、经历、弱点……他全都知道。”
“他为什么要研究我?”
“因为你是冯青山的人。”
江成说出这句话时,眼神有些复杂。
“冯青山?”
张北辰愣住。
冯青山是他的老雇主,北方盗墓圈的大佬。
他跟冯青山合作过好几年,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冯青山和林道远有仇。”江成说。“二十年前的那场局,林道远设计的目标就是冯青山。”
张北辰脑子飞速转动。
二十年前。
辽代墓。
现代尸体。
“你是说……那具现代尸体跟这事有关?”
“不止有关。”江成盯着张北辰。“那具尸体是冯青山的人。”
张北辰浑身一震。
他想起那具尸体的样子。
男性,三十岁左右,死了至少二十年。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警方到现在都没查出死者是谁。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查过。”
江成掐灭烟头。
“我跟踪林道远三年了。他和冯青山之间的恩怨,我比谁都清楚。”
张北辰沉默。
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
江成说自己是来找林道远报仇的,但他隐瞒的事情太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北辰直接问。
江成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笑。
“你想知道?”
“别跟我打哑谜。”
“行。”江成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张北辰。
张北辰接住,低头一看——
是一枚铜钱。
不是普通的铜钱。
钱面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认识吗?”江成问。
张北辰摇头。
“这是关外六十四门的信物。”
关外六十四门?
张北辰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是清末民初活跃在东北的一个神秘组织,专门从事盗墓、倒斗的勾当。据说最鼎盛时期,六十四门控制着整个东北的地下产业。
但这个组织在几十年前就消失了。
“六十四门不是早就没了吗?”
“没了?”江成冷笑。“它只是换了个壳子。”
“什么意思?”
“冯青山的势力,就是六十四门的延续。”
张北辰瞳孔猛缩。
冯青山竟然是六十四门的人?
他跟冯青山合作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那你呢?”张北辰问。“你也是六十四门的?”
“曾经是。”江成说。“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杀的人是门里的人。”
江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张北辰懂了。
江成要杀的人是林道远。
林道远也是六十四门的人。
这他妈完全是内斗。
“林道远在门里什么地位?”
“四大护法之一。”
护法?
张北辰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林道远手里有那么多邪门玩意。
六十四门传承百年,积累的东西肯定不少。
“那冯青山呢?”
“门主。”
张北辰彻底震惊了。
他竟然给六十四门的门主打了好几年工。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已经被卷进来了。”江成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说不清的意味。“林道远既然用了江婉秋的声音,就说明他把你当成目标了。你想跑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