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的瞬间,张北辰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是密室,不是墓道,而是户外。
夜空中繁星璀璨,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皮肤纹理清晰,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
这不是幻觉。
张北辰转身打量四周。
山脚下有零星灯火,像是个村子。远处传来犬吠声,混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空气里有股潮湿的草木气息。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可能真的离开那座墓了。
但这是哪儿?
张北辰沿着山路往下走。
脚下是土路,坑坑洼洼,两旁长满野草。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块破旧的路牌。
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小兴安岭护林站前方3公里。
张北辰愣住了。
小兴安岭?
这他妈不就是自己老家附近吗?
他加快脚步,心跳得厉害。
村子越来越近,能看清楚房屋的轮廓。
都是那种九十年代的土坯房,屋顶铺着青瓦,烟囱冒着炊烟。
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张北辰冲进村子,沿着主路狂奔。
路过老刘家的时候,他停了一下。
院子里晾着衣服,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有人在屋里说话。
是老刘的声音。
张北辰浑身冰凉。
老刘不是死了吗?在第一次下墓的时候就死了。
他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拐过两个弯,终于看见自家的院子。
木栅栏歪歪斜斜,柴堆堆在墙根,狗窝里传出轻微的呼噜声。
这是大黄。
张北辰记得它,小时候养的土狗,后来得病死了。
他推开院门。
吱呀一声,门轴生锈发出刺耳的响声。
屋里的灯亮着。
透过窗户能看见人影晃动。
张北辰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往里看。
厨房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炉子前忙活。
她系着围裙,头发挽成髻,侧脸被灯光照亮。
是他妈。
比记忆中年轻了十几岁。
张北辰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这时堂屋传来咳嗽声。
他绕到另一扇窗户。
炕上躺着个中年男人,盖着厚被子,脸色蜡黄。
他爹。
还是瘫痪前的样子。
张北辰猛地后退几步,差点撞到柴堆。
这不可能。
他爹是在他十六岁那年瘫的,到现在应该已经躺了快二十年。
可眼前这人还能动,还在咳嗽。
张北辰脑子一片混乱。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看院子里的一切。
突然想起密室里那些铜镜。
每面镜子都是一段过去。
所以他现在是回到过去了?
但到底回到哪一年?
张北辰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土。
土质松软,混着细小的石子。
手指碰到土的触感是真实的,不是幻觉。
他站起来,准备敲门。
但手举到半空又放下了。
不行。
如果真的回到过去,他不能贸然出现。
万一改变了什么,会不会像之前在墓道里那样,触发什么可怕的后果?
张北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得先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转身离开院子,往村口走。
村里很安静,大部分人家都关了灯。
只有几户还在看电视,屏幕光从窗户透出来。
张北辰经过村委会的时候,看见墙上贴着张通知。
上面写着:关于开展春季防火工作的紧急通知,落款日期是1998年3月15日。
1998年。
张北辰算了算,那时候自己才十五岁。
他靠着墙站了一会儿,脑子快速运转。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现在有机会改变一切。
可以阻止老刘下墓,阻止他爹瘫痪,甚至阻止自己进入盗墓这行。
但上次在墓道里的经历告诉他,那个念头不允许历史被改变。
张北辰抬头看向夜空。
星星还是那些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张北辰转身,看见一个年轻人走过来。
对方穿着军绿色外套,裤腿沾着泥,手里拎着个布包。
那人走到路灯下,脸庞被照亮。
张北辰瞳孔一缩。
那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十五岁的张北辰,还是个毛头小子,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
两个张北辰对视了几秒。
年轻的那个皱起眉头:“你谁啊?咋在这儿站着?”
现在的张北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哑巴?”年轻的张北辰歪着头,“大半夜不回家,鬼鬼祟祟的,不会是小偷吧?”
“我……”张北辰终于找回声音,“我不是小偷。”
“那你是谁?”
“我……”张北辰咬了咬牙,“我是你远房表哥,从外地来的。”
年轻的张北辰打量他几眼,狐疑地问:“我家还有外地亲戚?我咋不知道?”
“你妈没跟你提过?”张北辰硬着头皮编,“我是你三姨家的儿子,叫……张东。”
“三姨?”年轻的张北辰更困惑了,“我妈就一个妹妹,哪来的三姨?”
糟了。
张北辰暗骂一声,他对这些亲戚关系记得不太清楚。
“可能是远房的,你不知道也正常。”他赶紧转移话题,“你这么晚还在外面?”
年轻的张北辰举了举手里的布包:“去镇上给我爹抓药,刚回来。”
“哦。”
“你呢?来我家干啥?”
张北辰脑子飞速运转。
得想个合理的理由。
“我……我是来投奔你们家的。”他说,“外面混不下去了,听说你家这边能找到活儿干。”
年轻的张北辰上下打量他,眼神变得警惕:“你看着不像干农活的。”
“我啥活都能干。”张北辰说,“只要能挣钱。”
这话倒是真的。
年轻的张北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会盗墓吗?”
张北辰心里咯噔一下。
才十五岁就开始接触盗墓了?
比他记忆中要早。
“为啥这么问?”他反问。
“因为村里有人在组队。”年轻的张北辰压低声音,“听说镇北那边发现了座古墓,王家老三想去探探,正缺人手。”
王家老三。
张北辰想起来了,那是个光棍汉,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后来因为盗墓被抓,在监狱里关了十几年。
“你想去?”张北辰问。
“当然想。”年轻的张北辰眼睛发亮,“他们说成了能分好几千块,够给我爹治病了。”
张北辰沉默了。
他想起来了。
正是因为这次盗墓,他们遇到了老刘,也遇到了那枚邪门的玉佩。
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别去。”张北辰说。
“啥?”
“我说别去。”张北辰盯着年轻的自己,“那座墓有问题,会死人的。”
年轻的张北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咋知道会死人?你又不是神仙。”
“我……”
“行了行了,你爱信不信。”年轻的张北辰摆摆手,“反正我是要去的,家里等着钱呢。”
他说完转身就走。
张北辰下意识伸手去拉他,但手刚碰到对方的肩膀,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
那力量凭空出现,把他往后推。
张北辰站稳身体,眼睁睁看着年轻的自己走远。
果然。
那个念头还在监视他,不允许他改变历史。
但张北辰不甘心。
他跟着年轻的自己,保持一段距离。
年轻的张北辰回到家,推开院门,大黄冲出来摇着尾巴。
他蹲下身摸了摸狗头,然后进了屋。
张北辰站在院外,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没敢进去。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
既然不能直接阻止,那就得想别的办法。
比如暗中破坏王家老三的计划。
或者提前报警,让警察去查那座墓。
但无论哪种办法,都要先搞清楚那座墓的具体位置。
张北辰站起来,准备去打听消息。
这时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一辆破旧的货车开过来,停在村口。
车上跳下来几个人,都是张北辰认识的面孔。
王家老三,二狗子,还有几个村里的混混。
他们围成一圈,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张北辰躲在暗处偷听。
“明天晚上行动。”王家老三说,“工具都准备好了,就差人手。”
“北辰那小子答应了吗?”二狗子问。
“还没问。”王家老三抽了口烟,“不过他家缺钱,肯定会去。”
“那座墓到底值多少钱?”
“少说也得十几万。”王家老三眼睛放光,“里面据说有金器。”
张北辰握紧拳头。
十几万,在九十年代末可不是小数目。
难怪这帮人铤而走险。
但他记得很清楚,那次盗墓非但没挣到钱,还死了人。
而且触发了一连串诡异事件。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要么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要么冒险干预,承受那个念头的惩罚。
张北辰咬了咬牙。
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大不了再被那东西拖回密室。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
张北辰从暗处走出来,直接朝王家老三那伙人走去。
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哟,这不是北辰吗?”二狗子率先看到他,眼睛亮了,“来得正好,正商量你的事呢。”
王家老三转过身,上下打量张北辰。
“长高了啊。”他咧嘴笑,“今年十八了吧?正好能干活了。”
张北辰没接话,直接问:“你们说的那座墓,具体在哪儿?”
几个人对视一眼。
王家老三眯起眼:“你问这个干啥?”
“我想提前去看看。”张北辰编了个理由,“盲目下去太危险,万一碰上塌方呢?”
“行啊,这小子还挺谨慎。”二狗子嘿嘿笑,“不愧是高中生,就是比我们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