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簸着开了两个多小时。
张北辰眯着眼,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他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裤腿已经湿透了。
但他顾不上管。
满脑子都是那座墓里的画面。
那女人惨白的脸。
那根烧完的香。
还有那句话——“终于等到你了。”
等谁?
等他吗?
不对。
张北辰猛地睁开眼。
那女人看的不是他。
是那枚令牌!
她一直盯着他怀里的令牌。
眼睛亮得吓人。
就像看见了什么心心念念的东西。
张北辰掏出令牌。
放在掌心。
青铜材质,巴掌大小。
表面刻着繁复的符文。
摸上去还有些温热。
“北辰,你怎么了?”张景程看了他一眼。
“没事。”张北辰把令牌收起来,“专心开车。”
张景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最终还是闭上嘴。
他知道张北辰在想什么。
这次下墓,实在太诡异了。
那些死去的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而他们活下来,也只是运气好。
不,不是运气。
是那枚令牌。
张景程想起令牌亮起的那一瞬间。
那女人脸上的表情。
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在害怕。
怕那枚令牌。
“北辰,那令牌......是你爹给的?”张景程问。
张北辰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他说,“是我从墓里拿的。”
“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
张北辰想起第一次下墓的情景。
那时候他十八岁。
跟着老刘进了一座明代的官墓。
就是在那座墓里,老刘死了。
临死前,老刘把这枚令牌塞给他。
说这东西能保命。
当时张北辰不信。
觉得老刘只是疯了,胡言乱语。
后来他才发现。
这令牌真能保命。
每次遇到凶险,令牌就会发热。
提醒他危险就在附近。
而且更邪门的是。
戴着令牌,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那些游荡在墓道里的影子。
那些附着在陪葬品上的怨气。
他都能看见。
所以这些年,他成了圈里有名的“阴眼”。
专门探那些凶墓。
但他从来没告诉任何人。
令牌的真正作用。
“那老刘哪来的?”张景程追问。
“不知道。”张北辰摇头,“他死前也没说。”
张景程想再问。
但看张北辰的脸色,又咽下去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
路越来越窄。
两边全是农田。
玉米秆子已经枯黄。
秋收的季节到了。
张北辰看着窗外的田野。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凉。
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飘。
挖墓,倒货,躲警察。
刀口舔血的日子。
没想到最后还能活着回来。
真他妈不容易。
“到了。”张景程说。
车子停在一个破旧的院子前。
土墙,木门,瓦房。
典型的东北农家院。
张北辰推开车门。
一瘸一拐地走下来。
腿疼得要命。
但他咬牙忍住。
推开院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
鸡窝里传来咯咯的叫声。
一只老母鸡正啄着地上的玉米粒。
“爹!”张北辰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他走进堂屋。
屋里很暗。
窗户上糊着纸,透不进多少光。
炕上躺着一个人。
瘦得皮包骨。
脸色发青。
呼吸微弱。
“爹......”张北辰走过去。
那人睁开眼。
看见张北辰,眼睛一亮。
“回来了?”声音沙哑。
“回来了。”张北辰跪下,“您还好吗?”
“好着呢。”老人咧嘴笑了,露出几颗黄牙,“死不了。”
张北辰鼻子一酸。
他爹这样已经三年了。
三年前,老人下地干活,突然就倒了。
送到镇上医院,查出是脑梗。
从那以后,半身不遂。
躺在炕上,动不了。
为了给老人治病,张北辰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还欠了一屁股债。
但病还是没治好。
钱倒是花了不少。
后来实在没办法。
他才跟着村里的二狗子进了这一行。
想挖几铲子土,拿点古董换钱。
没想到这一干就是十年。
十年间,他见过太多黑暗的东西。
人性的阴暗,比墓里的死人还可怕。
但每次想到躺在炕上的老爹。
他就咬牙撑下来。
只要能活着回来,其他都不重要。
“爹,我这次挣了点钱。”张北辰说,“够您治病了。”
老人看着他。
眼神复杂。
“北辰,你干的什么活,我知道。”
张北辰身体一僵。
“你别骗我。”老人叹气,“你这一身伤,哪是正经活干的?”
“我......”
“你是去挖墓了,是不是?”
张北辰低下头。
不敢看老人的眼睛。
沉默就是承认。
老人闭上眼。
眼角流下泪水。
“我当年就不该教你那些东西......”
张北辰愣住。
“什么?”
“你以为那枚令牌是老刘给你的?”老人睁开眼,“那是我让他给你的。”
张北辰脑子嗡的一声。
“您说什么?”
“十年前,我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老人咳嗽两声,“所以我托老刘照顾你。”
“那枚令牌,本来就是我的。”
“我让老刘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
张北辰彻底懵了。
他爹认识老刘?
而且令牌是他爹的?
“爹,您到底......”
“听我说完。”老人打断他,“你知道我年轻时干什么的吗?”
张北辰摇头。
他从小就没见过爹出门干活。
家里的地也是租出去的。
但奇怪的是,家里从来不缺钱。
直到三年前老人病倒,家里的积蓄才用完。
“我年轻时,也是干这一行的。”老人说,“而且干得比你深。”
“我跟着一个人,挖过很多墓。”
“大墓,凶墓,什么都挖过。”
“那枚令牌,就是我在一座辽代贵族墓里拿的。”
张北辰手心开始冒汗。
辽代贵族墓......
“爹,您挖的那座墓,是不是在小兴安岭北边?”
老人猛地睁大眼。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刚从那里出来。”张北辰说,“那座墓塌了。”
老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塌了?”
“嗯,塌了。”张北辰点头,“而且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老人的手开始颤抖。
“她......她出来了?”
“您认识她?”
“何止认识......”老人苦笑,“当年就是她杀了我们整个队伍。”
“就剩我一个人逃出来。”
“还带走了这枚令牌。”
张北辰听得心惊肉跳。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老人摇头,“是人。”
“活了一千年的人。”
张北辰倒吸一口冷气。
活了一千年?
开什么玩笑?
“你不信?”老人看着他,“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她能在墓里待这么久?”
“为什么她看见令牌就害怕?”
“因为这枚令牌,是专门用来镇压她的。”
张北辰脑子乱成一团。
他想起那女人临死前的笑容。
那句“终于等到你了”。
突然明白过来。
“她......她是想夺走令牌!”
“对。”老人点头,“当年我们挖墓时,她就想夺走令牌。”
“但令牌被我带走了。”
“她困在墓里,出不来。”
“所以她一直在等。”
“等下一个带着令牌进墓的人。”
张北辰脸色发白。
他想起墓里的情景。
那女人一直盯着他怀里的令牌。
眼神贪婪又疯狂。
如果不是令牌突然发光。
他早就死在墓里了。
“爹,那令牌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人沉默片刻。
“我也不知道。”他说,“只知道这东西很邪门。”
“戴着它,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且能避开墓里的凶险。”
“但代价是......你会被那些东西盯上。”
张北辰心里一沉。
“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些年,为什么老有人找你探墓?”老人说,“因为你身上有令牌的气息。”
“那些东西能感觉到。”
“它们会想尽办法引你进墓。”
“然后夺走令牌。”
张北辰后背发凉。
他想起这十年的经历。
每次都有人主动找他。
说有座墓要探。
而且总是最凶险的那种。
他还以为自己运气不好。
原来是被盯上了。
“那现在怎么办?”张北辰问。
老人看着他。
眼神里满是愧疚。
“我本来想等你长大些,再告诉你这些。”
“没想到我身体撑不住。”
“现在那女人出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她肯定会来找你。”
张北辰咽了口唾沫。
“找我干什么?”
“夺走令牌。”老人说,“然后杀了你。”
院子里突然传来声音。
张景程推门进来。
“北辰,外面来人了。”
张北辰站起来。
“什么人?”
“不知道。”张景程脸色发白,“看着不像好人。”
“而且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张北辰心里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