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暗流涌动。
由五十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悬浮在预定海域,船头悬挂的灯盏透过海水,映出一片昏黄的光晕。海风宗两位青衫长老立于旗舰甲板,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真气护罩,将冰冷的海水隔绝在外。王雷站在他们身侧,脸色因激动而涨红,目光死死盯着下方幽深的海底——那里,便是古遗迹的入口所在。
“长老,探测法器显示,遗迹入口就在下方三百丈处,有一层能量护罩笼罩。”负责探查的修士躬身禀报,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左侧的青衫长老微微颔首,声音透过真气传到每一艘船上:“准备下潜。第一批,黑风岛的人先上。”
此言一出,黑风岛的船队顿时一阵骚动。熊虎站在船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凭什么让我的人先上?天风宗不是说好了一起探查吗?”
“让你上你就上,哪来那么多废话?”王雷厉声呵斥,眼中满是幸灾乐祸,“难道你黑风岛的人都是怕死鬼?”
“你找死!”熊虎怒喝一声,大宗师中期的气息轰然爆发,巨浪在他身前翻涌。
“放肆!”青衫长老冷哼一声,皇者境的威压如无形巨手,瞬间将熊虎的气息压制下去。熊虎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出鲜血。
“在老夫面前,也敢放肆?”青衫长老语气冰冷,“黑风岛若想拿到三成收益,就得拿出诚意。第一批探路,若能打开入口,功劳记你们一份;若不能……也算是为大家探明虚实。”
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是拿黑风岛的人当炮灰。
熊虎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他知道,在皇者境面前,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可让手下去送死,他又心有不甘——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岛主……”副手颤声开口,“要不……我们退吧?这遗迹看着就邪门,犯不着拿命去拼……”
“退?”熊虎苦笑,“现在退,天风宗能放过我们?黑风岛能在望海城立足?”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小三,你带五十个兄弟下去,记住,小心行事,若有不对劲立刻退回。”
被点名的汉子“小三”脸色一白,却还是咬牙道:“是,岛主!”
五十名黑风岛海盗穿戴好潜水装备,抱着特制的青铜短刀,依次跃入海中。昏黄的灯盏在他们头顶闪烁,像一串脆弱的星辰,缓缓沉入黑暗。
甲板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盯着海面下的动静。雪尘混在负责“疗伤”的队伍里,站在一艘不起眼的货船上,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海域下方,笼罩着一层古老而磅礴的能量,其中蕴含着规则之力——这绝非普通的禁制,而是上古遗迹的守护阵法。
“这能量……好强。”苏夫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至少是圣者境布下的阵法,强行冲撞,必死无疑。”
雪尘点头。他早已用神识探查过,那层护罩看似薄弱,实则蕴含着“筛选”之力,只有符合某种条件的人才能通过,强行闯入者,会被瞬间撕碎。
就在这时,海面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紧接着,五十盏灯盏中有大半瞬间熄灭,鲜血染红了海水,缓缓上浮。
“啊——!”货船上响起一阵惊呼。
“怎么回事?”王雷失声问道。
潜入海中的修士传来消息,声音带着恐惧:“护罩……护罩会杀人!兄弟们刚碰到护罩,就被化成血雾了!只有小三和另外三个兄弟逃了回来,还受了重伤!”
众人脸色骤变。五十人下去,只活了四个,这死亡率也太高了!
熊虎看着上浮的血迹,心疼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死死咬着牙,不敢再吭声。
青衫长老眉头微皱:“废物。”他转向王雷,“海商联盟的人上。”
王雷脸色一白:“长老,我们的人……”
“要么上,要么滚。”青衫长老语气不容置疑。
王雷咬了咬牙,看向身后的船队:“王家的护卫,出五十人!”
没人应声。刚才的惨状就在眼前,谁也不想去送死。
“都聋了吗?!”王雷怒吼,“谁要是敢违抗命令,我现在就宰了他!”
在他的威逼下,五十名护卫硬着头皮跳入海中。结果和黑风岛一样,大半灯盏瞬间熄灭,只有七人侥幸逃回,个个气息奄奄,经脉受损。
“还是不行……”有人颤声说道。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所有人都看着那片幽深的海水,眼中充满了恐惧。这哪里是探遗迹,分明是送死!
“长老,这……”周明轩结结巴巴地开口,“要不……我们先回去?等查清楚护罩的底细再说?”
“回去?”青衫长老冷笑,“天风宗的命令,岂能说回就回?继续派人!城主府的人上!”
周明轩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我……我们的人修为低,去了也是白死啊!”
“那就用低修为的试。”青衫长老语气冰冷,“炼体境、后天境,分批上,我就不信找不出通过的条件!”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用低修为的人当试验品?这也太残忍了!
“长老!不可啊!”胡掌柜忍不住开口,“那些都是普通人,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闭嘴!”青衫长老眼神一厉,一股威压将胡掌柜震飞出去,口吐鲜血。
没人再敢说话。在皇者境的强权面前,普通人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
周明轩不敢违抗,只能下令让城主府的杂役、护卫分批下潜。这些人大多是炼体境、后天境,连先天境都寥寥无几,在护罩的力量面前,如同蝼蚁。
一盏盏灯盏熄灭,一片片鲜血上浮。海底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不断吞噬着生命。惨叫声透过海水传来,模糊而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雪尘站在船头,看着那些无辜的人被当成试验品,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能救他们,只需一句话,就能点破护罩的条件。但他不能——一旦暴露,不仅会引来天风宗的注意,之前的布局也会功亏一篑。
“这些人……太可怜了。”柳如烟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哽咽。她是偷偷跟着柳家船队来的,想看看能不能帮上雪尘,却没想到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
“弱肉强食,本就是修炼界的法则。”雪尘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但法则,也可以被改变。”
柳如烟不解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海中传来一声惊呼:“有人进去了!一个后天境的杂役,他穿过护罩了!”
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
“真的假的?”王雷急忙问道。
“千真万确!他的灯盏还亮着,已经进入护罩里面了!”
青衫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查!查那个杂役的底细,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很快,消息传了回来:“那杂役是个孤儿,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身上……身上戴着一块母亲留下的普通贝壳挂坠。”
“贝壳挂坠?”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条件?
“再派十个戴贝壳挂坠的后天境下去!”青衫长老下令。
结果,十个下去,只有两个通过了护罩,其余八个都化为了血雾。
“不对,不止是贝壳。”雪尘低声道,“那杂役常年在海边,身上有海的气息,与遗迹的水属性规则相和。贝壳只是媒介,真正的条件是……与水属性契合,且修为不超过先天境。”
苏夫人点头:“应该是这样。上古遗迹的守护阵法,往往会筛选与自身属性契合的人,且为了防止强者破坏,会限制高修为进入。”
甲板上,青衫长老还在不断派人试验。他们尝试了让先天境戴贝壳,结果全死了;让后天境戴玉石,也死了;让与水属性沾边的修士(比如修炼水系功法的)下去,后天境的有三成通过,先天境的全死。
“看来,条件是后天境,且与水有关。”王雷总结道,眼中带着兴奋,“长老,我们找到规律了!”
青衫长老却皱着眉。后天境?这意味着他们这些高修为的,根本进不去!那还探什么遗迹?
“废物!”他一脚踹翻王雷,“只能后天境进去?那我们要这遗迹何用?!”
王雷趴在地上,不敢吭声。
熊虎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天风宗的人进不去,再好的宝贝也拿不到,活该!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高修为的进不去,低修为的进去了也未必能活着出来,更未必能带来宝贝。这场以人命铺就的探宝之路,似乎走进了死胡同。
“长老,要不……就这样吧?”周明轩小心翼翼地提议,“让后天境的进去探探,能拿多少算多少?”
青衫长老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就在这时,雪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围人的耳中:“小的倒是听说,上古遗迹有时候会认主,若是有与遗迹同年代的东西,说不定能打开通道,让高修为进去。”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青衫长老猛地看向他:“你一个郎中,怎么知道这些?”
雪尘装作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脖子:“小的……小的以前在一本旧书上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旧书?”青衫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知道,有些上古秘闻,确实会记载在不起眼的古籍中。
“搜!”他下令,“把所有船只上的旧物、古董,全都搜出来!”
顿时,船队上一片混乱。修士们翻箱倒柜,将各种年代久远的东西都搜了出来,堆在旗舰甲板上——有生锈的罗盘,有破旧的渔网,有褪色的船帆……
青衫长老亲自查看,拿起一件又一件,注入真气,试图激发其与遗迹的联系。
雪尘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旧物”上,拖延时间,也让更多符合条件的人(比如王浩安排的人)趁机进入遗迹。
至于他自己,早已打算好了。以他的圣者境修为,想要隐匿气息,伪装成后天境,再契合水属性,轻易就能通过护罩。只是时机未到。
海面下,依旧有后天境的修士在不断进入护罩。灯盏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像一颗颗脆弱的星,没人知道它们最终会走向何方。
遗迹门前的血路,还在延伸。而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雪尘望着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海水,眼中没有波澜。他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代价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
深海之下的古遗迹,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这群闯入者。而它真正的秘密,远非这些人所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