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的暮春,繁花似锦,静气竹的叶片绿得发亮,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经历了几次暗流突袭,城中的防御愈发严密,百姓们虽仍有警惕,却已渐渐习惯了这种在平静中暗藏戒备的生活。
新宅院的练功场上,念稳正演练着雪尘新教的“燎原步”,身形在火光中穿梭,时而如烈火燎原,迅猛炽烈;时而如星火点点,飘忽不定。念安则在一旁以水幕模拟对手,水幕变化万千,时而化作利爪,时而化作长鞭,与念稳的步法形成巧妙的攻防之势。
“不错,安安的步法更灵动了,稳稳的应变也快了许多。”雪尘站在一旁,眼中带着欣慰。经过半年的打磨,两个孩子已稳稳扎根大宗师境中期,实战能力远超同龄修士,甚至能与皇者境初期修士周旋一二。
苏夫人端着切好的灵果走过来,笑道:“练了一上午,歇歇吧。云溪刚炼好了‘清灵丹’,说是能缓解修炼后的疲惫。”
雪尘接过玉瓶,倒出两枚晶莹的丹药递给孩子们:“这清灵丹用了新采的‘月心草’,你们试试效果。”
念安和念稳接过丹药服下,顿时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流遍全身,之前修炼积累的燥热感瞬间消散,精神为之一振。
“谢谢爹爹!谢谢溪姐姐!”两人异口同声道。
就在这时,影一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撞进练功场,嘴角溢着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公子……出事了……”影一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伤势,“黑风关……守不住了……”
雪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身形一闪已来到影一身边,指尖凝聚起一丝柔和的太初之力,探入他体内稳住伤势:“别急,慢慢说,黑风关到底怎么了?”
影一咳了口血,眼中满是惊惧与自责:“是万毒谷的毒尊……他亲自来了……我们的净化阵被他用‘万毒噬魂烟’破了……墨长老带着圣者境护卫拼死抵抗……但毒尊是大圣境……我们……我们挡不住……”
“大圣境?”雪尘瞳孔骤缩。他知道毒尊突破了大圣境,却没想到对方竟会亲自出手,更没想到藏锋阁在黑风关布置的防线会如此不堪一击。
“墨长老呢?藏锋阁的人怎么样了?”雪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墨长老跟随他多年,情同手足,藏锋阁的护卫更是他一手培养的精锐。
影一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浓浓的悲怆:“墨长老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自爆了……藏锋阁驻守黑风关的三十名圣者境……全没了……”
“轰!”
雪尘体内的太初之力瞬间失控,周围的空气剧烈波动,练功场的青石板寸寸龟裂,念安和念稳被吓得脸色发白,苏夫人连忙将她们护在身后。
雪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知道现在不是失态的时候,黑风关失守,毒尊随时可能兵临落霞城,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毒尊现在在哪?”雪尘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他没追来,好像在黑风关休整,似乎在等什么……”影一艰难地说道。
雪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毒尊既然亲自出手,为何破了黑风关却不乘胜追击?难道有什么阴谋?
“影一,你先下去疗伤。”雪尘沉声道,“让所有藏锋阁的人立刻回防落霞城,关闭城门,启动最高级别的护城大阵。”
“是……”影一挣扎着起身,踉跄离去。
雪尘看向苏夫人和孩子们,眼中的冰冷褪去,换上一丝温和:“你们别怕,有爹爹在,不会有事的。”
“爹爹,那个毒尊很厉害吗?”念安咬着唇问道,她从影一的伤势和爹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厉害,但爹爹能对付。”雪尘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坚定,“你们现在就跟着苏姨和如烟姨去密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苏夫人知道事态严重,没有犹豫,拉着念安和念稳的手:“走,我们去密室,让爹爹安心处理事情。”
柳如烟和云溪也脸色凝重,她们虽然修为不高,却也明白大圣境意味着什么。
“阿尘,你一定要小心。”云溪递过来一个玉盒,“这里面是我最新炼制的‘破毒丹’,或许能对付毒尊的毒功。”
雪尘接过玉盒,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的。”
待家人进入密室,雪尘转身走向书房,眼中已再无一丝温度。
墨长老的自爆,三十名圣者境的陨落……这是藏锋阁成立以来最惨重的损失,这笔血债,他记下了。
书房内,落霞城的防务图摊开在桌上,雪尘的指尖划过黑风关到落霞城的路线,那里标注着三处险地,原本是藏锋阁的伏击点,如今却已失去作用。
“毒尊……你到底想干什么?”雪尘喃喃自语。以毒尊的实力,完全可以一路平推至落霞城,却在黑风关停下,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就在这时,陈统领匆匆赶来,脸色同样难看:“雪先生,黑风关的残兵退回来了,他们说……说毒尊在黑风关布下了‘蚀天毒阵’,整个黑风关方圆百里都被毒瘴笼罩,连飞禽走兽都活不了……”
“蚀天毒阵?”雪尘心中一沉。这阵法是万毒谷的禁术,以生灵精血为引,能污染天地灵气,让阵法范围内变成绝地。毒尊布下此阵,显然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困住落霞城!
“他想困死我们!”雪尘瞬间想明白了,“黑风关是落霞城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毒尊用蚀天毒阵封死退路,再慢慢消耗我们的资源,等城中人心涣散,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落霞城!”
这手段比直接强攻更阴狠,也更符合毒尊的行事风格。
“雪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陈统领急道,“护城大阵虽然能挡住毒瘴,但城中的灵米和药材储备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三个月后……”
“三个月,足够了。”雪尘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传我命令,所有联防军进入一级战备,城卫接管所有粮仓和药库,严格管控资源消耗。另外,让阵法宗师立刻加固护城大阵,我要让它能支撑到……我回来。”
“您要去哪?”陈统领一愣。
“黑风关。”雪尘道,语气不容置疑。
“不可!”陈统领连忙劝阻,“毒尊是大圣境,您去了太危险!”在他眼中,雪尘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富家子弟,去黑风关无异于送死。
雪尘看着他,淡淡道:“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你只要守好落霞城,等我消息即可。”
他没有解释,也无需解释。墨长老和藏锋阁护卫的血不能白流,毒尊的债,他必须亲自去讨。
深夜,落霞城的护城大阵光芒闪烁,将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中。雪尘换上一身普通的夜行衣,避开巡逻的城卫,悄然离开了落霞城。
他没有直接前往黑风关,而是绕到了赤霞山脉的密道入口。这条密道直通黑风关后方,是他之前留下的后手,没想到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密道内阴暗潮湿,雪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行,速度快得惊人,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的太初之力早已运转到极致,将气息完全收敛,就算是大圣境,不仔细探查也难以发现。
一路无话,次日清晨,雪尘抵达了密道出口,位于黑风关后方的一处山谷。
远远望去,黑风关已完全被墨绿色的毒瘴笼罩,毒瘴中隐约可见血色的符文闪烁,正是蚀天毒阵的特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连山谷中的草木都已枯萎,可见毒瘴之烈。
雪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破毒丹服下,又在身上涂抹了云溪特制的避毒药膏,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毒瘴。
刚一接触毒瘴,雪尘就感觉到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试图侵入体内,幸好破毒丹和避毒药膏及时发挥作用,将毒瘴挡在了体外。
“好厉害的毒。”雪尘心中暗惊。这蚀天毒阵的毒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强,若是普通的圣者境,恐怕一沾就会毙命。
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在山谷中潜伏下来,神识如同雷达般散开,仔细探查黑风关的情况。
毒尊的气息在黑风关中心位置,强大而霸道,如同蛰伏的毒蛇。他身边还有十名皇者境修士,显然是他的亲卫。除此之外,黑风关的各处要道都有万毒谷的修士驻守,人数超过五百,其中尊者境以上有三十余人。
“防守倒是严密。”雪尘冷笑。看来毒尊也担心有人偷袭,只是他没想到,来的会是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凡人”。
雪尘没有急于动手。毒尊是大圣境初期,虽然他有把握取胜,但硬拼必然会付出代价,他不能冒险,落霞城还需要他回去。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一击制胜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雪尘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黑风关外围潜伏,观察着毒尊的动向。
他发现毒尊每日都会在蚀天毒阵的核心区域打坐,吸收毒瘴的力量修炼,这个时候,他的防御最为薄弱。
他还发现,毒尊的亲卫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防,换防的间隙有一炷香的时间,是黑风关防御最松懈的时刻。
机会,终于来了。
这日深夜,恰逢毒尊在核心区域修炼,又到了亲卫换防的时间。
雪尘的身影如同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穿过毒瘴,避开巡逻的修士,来到蚀天毒阵的核心区域外。
核心区域是一座残破的城楼,毒尊正坐在城楼顶端,双目紧闭,周身环绕着浓郁的毒瘴,整个人如同与毒阵融为一体。
雪尘深吸一口气,将太初之力凝聚在右拳,这股力量看似柔和,却蕴含着能净化万物的霸道威能,是毒功的克星。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暴涨,如同一道惊雷,冲破城楼的防御,一拳轰向毒尊的后心!
毒尊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偷袭,直到拳风临体才猛然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仓促间回身一掌拍出,掌风带着浓郁的毒瘴,腥臭难闻。
“嘭!”
拳掌相交,太初之力与毒瘴瞬间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毒尊闷哼一声,如遭重击,从城楼顶端倒飞出去,口吐黑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雪尘也被震得后退数步,气血翻涌,刚才那一击,他虽占了先机,却也被毒尊的毒功侵入了一丝,幸好破毒丹及时化解,才没伤及根本。
“是谁?!”毒尊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在这黑风关,竟有人能伤到他。
雪尘没有回答,趁他受伤之际,再次欺身而上,太初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出,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幕,将毒瘴层层净化。
“是你?!”毒尊看清雪尘的容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怎么可能……”
他话未说完,就被雪尘的拳头打断。雪尘的拳速极快,每一拳都带着净化之力,逼得毒尊连连后退,根本无法施展毒功。
“不!不可能!”毒尊疯狂怒吼,他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凡人”压制的事实,强行催动体内的毒功,周身的毒瘴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开始侵蚀他自己的身体。
“找死!”雪尘眼中寒光一闪,太初之力全力爆发,金色的光幕瞬间将毒尊笼罩。
“啊——!”
毒尊发出凄厉的惨叫,体内的毒功被太初之力疯狂净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
一代大圣境毒尊,就此陨落。
解决了毒尊,雪尘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冲向黑风关的阵眼。蚀天毒阵的阵眼就在城楼下方,由三名尊者境修士看守。
雪尘如同虎入羊群,太初之力化作无形的利刃,瞬间斩杀三名看守,随即一掌拍在阵眼上,将太初之力注入其中。
“咔嚓!”
阵眼发出一声脆响,血色符文瞬间黯淡,笼罩黑风关的毒瘴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里面残破的关隘。
万毒谷的修士见状,顿时大乱,失去了毒尊的指挥,他们如同无头苍蝇,四散奔逃。
雪尘没有追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看了一眼黑风关的方向,那里埋葬着墨长老和藏锋阁护卫的忠魂,眼中闪过一丝悲怆。
“我会记住你们的。”
雪尘转身,再次隐入黑暗,朝着落霞城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黑风关残破的城楼和消散的毒瘴,证明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落霞城内,当毒瘴消散的消息传来时,全城沸腾。百姓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却没人知道,是谁在暗中拯救了这座城池。
书房内,雪尘换回了普通的锦衣,仿佛只是出去散了个步。影一已经恢复了伤势,看着雪尘,眼中充满了敬佩与感激。
“公子,毒尊……”
“解决了。”雪尘淡淡道,“黑风关的残兵,让陈统领派人去接应。另外,厚葬墨长老和所有牺牲的护卫,他们的家人,由藏锋阁终身供养。”
“是!”影一躬身应道,声音带着哽咽。
雪尘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欢呼的百姓,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这场胜利,代价太大了。
他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中域的乱局还在继续,落霞城的威胁也从未消失。但他不会退缩,为了家人,为了这座城池,为了那些牺牲的兄弟,他会一直守护下去。
明面上,他依旧是那个平凡的富家子弟,过着平淡的生活。
暗地里,他是这座城池的守护者,背负着血与火的责任,在乱世中砥砺前行。
阳光洒满落霞城,驱散了所有的阴霾。练功场上,念安和念稳又开始了修炼,她们的笑声清脆而响亮,充满了希望。
雪尘看着她们,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