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的庆功宴持续了整整三日。墨长老一剑斩三圣的壮举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自发地涌向城南,想要一睹这位“雪老爷”的风采,却只看到紧闭的朱漆大门和几个神色平淡的家丁——雪尘早已吩咐过,闭门谢客,绝不张扬。
正厅内,烛火摇曳,映着雪尘平静的脸庞。墨长老站在他面前,详细汇报着战后的安排:“血影教残部已退回黑风城,据密探回报,血影教主得知三大长老战死,暴怒不已,已下令集结主力,扬言三日内必踏平落霞城。”
“他倒来得快。”雪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麾下三大圣者境后期长老尽折,他还敢来?”
“血影教主虽根基虚浮,却已再进阶到大圣境初期,自视甚高。”墨长老沉声道,“在他看来,我等虽能斩杀圣者境,却绝非他的对手。更何况,他麾下还有五位圣者境中期长老,以及数万教徒,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苏夫人端来一碟刚切好的灵果,闻言眉头微蹙:“那我们……还要再请藏锋阁的人来吗?”
“不必。”雪尘摇头,将一块晶莹的灵果递给身边的念安,“藏锋阁的力量不能轻易暴露,对付一个虚浮的大圣境初期,无需兴师动众。”
影一上前一步:“公子,要不属下带人去暗杀?”他麾下的皇者境护卫皆是暗杀好手,若能布下天罗地网,未必没有机会。
“不行。”雪尘否决道,“血影教主已是大圣境,神识覆盖范围极广,寻常暗杀手段对他无效,反而会打草惊蛇。”
厅内陷入沉默,烛火噼啪作响,映着众人凝重的神色。念安和念稳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乖乖地坐在母亲怀里,不再打闹。
许久,雪尘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中,缓缓道:“这血影教主,由我去杀。”
“什么?”苏夫人脸色骤变,连忙抓住他的手,“阿尘,不可!你……你没有修为,怎么能去冒险?”在她眼中,雪尘始终是那个需要护卫保护的“富家子弟”,哪怕墨长老这样的圣者境都对他恭敬有加,她也只当是藏锋阁感念旧恩。
柳如烟和云溪也纷纷劝阻,眼中满是担忧。
墨长老和影一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们知道,公子终于要亲自出手了。
雪尘轻轻拍了拍苏夫人的手,柔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我不会亲自与他交手,只是去‘送’他一程。”他看向墨长老,“血影教主现在在哪?”
“黑风城城主府。”墨长老递上一张详细的地图,“城中布有血影教的‘血煞大阵’,能增幅教徒战力,还能干扰神识探查,想要潜入不易。”
雪尘接过地图,快速浏览着,指尖在黑风城中心的位置轻轻一点:“这里是他的寝宫?”
“是,血影教主多疑,寝宫周围常年有两位圣者境中期长老和百名皇者境教徒守卫,戒备森严。”
“无妨。”雪尘将地图收起,起身道,“我今晚便动身,你们守好落霞城,照顾好夫人和孩子们。”
“公子,让属下随行吧!”影一急道。
“不必。”雪尘摇头,“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此去悄无声息,天亮前必回。”他看向苏夫人,眼中带着安抚的笑意,“等我回来陪你们吃早饭。”
苏夫人知道他决定的事不会更改,只能红着眼眶叮嘱:“一定要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雪尘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进内室。片刻后,他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原本温和的气息彻底收敛,整个人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再无半分“富家子弟”的痕迹。
墨长老递上一枚玉简:“这是黑风城的布防图和血煞大阵的薄弱点,公子收好。”
雪尘接过玉简,神识一扫便已记下,随即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掠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风城距落霞城三百里,寻常修士需半日路程,雪尘却只用了一个时辰。当他如同一片落叶般落在黑风城的城墙之上时,守城的教徒竟无一人察觉——大圣境的隐匿之术,早已超越了凡俗的认知,哪怕是血煞大阵的干扰,也无法捕捉到他丝毫气息。
城中一片死寂,昔日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巡逻的教徒穿着黑袍走过,脸上带着狂热而麻木的神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怨气,显然三日的屠戮已让这座城池沦为人间地狱。
雪尘如同夜游神般在街巷中穿梭,避开巡逻队,朝着城主府的方向潜去。他的神识早已铺开,将整座城主府的布防尽收眼底——外层是百名皇者境教徒,结成三才阵,步步为营;中层是两位圣者境中期长老,分别守在东西两侧,气息沉凝;内层的寝宫周围,更是布下了七重血纹禁制,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而在寝宫深处,一道庞大而驳杂的气息正缓缓起伏,如同蛰伏的凶兽——正是血影教主。
雪尘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绕到西侧,目光落在那个盘膝打坐的圣者境中期长老身上。此人正是血影教的四长老,主修血毒之术,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黑雾,腥臭难闻。
他屈指一弹,一缕微不可察的太初之力如同丝线般射出,悄无声息地穿过血雾,落在四长老的识海之中。太初之力至纯至净,专克邪祟,四长老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识海便已被净化,身体软软倒下,气息断绝。
东侧的五长老察觉到异动,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谁?!”他身形一晃,便要朝着西侧掠去。
雪尘早已欺近,右手成掌,看似缓慢地拍出。这一掌平平无奇,却蕴含着天地法则的韵味,五长老刚要祭出兵器,便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咽喉,圣力瞬间凝滞,眼中充满了惊骇和不解,最终头颅无力地垂下。
解决掉两位圣者境中期长老,雪尘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再动,如同清风般掠过外层的皇者境教徒。他并未下杀手,只是屈指连弹,一缕缕气劲落在教徒们的昏睡穴上,百余名皇者境教徒便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甚至没发出一丝声响。
盏茶功夫,城主府的外层防御已被彻底瓦解。雪尘站在寝宫门前,看着那七重血纹禁制,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些禁制以精血为引,蕴含着无数冤魂的怨念,威力不小,却也污秽不堪。
他并指如剑,轻轻一划。太初之力凝聚的指尖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白光,落在禁制之上。如同热水浇雪,七重血纹禁制瞬间消融,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寝宫之内,血影教主正坐在王座上,擦拭着一柄血色权杖。他身材高大,黑袍下露出的皮肤布满了暗红色的血管,双眼赤红,周身环绕着浓郁的血雾,正是吞噬了数十万精血才强行踏入大圣境初期的标志。
“废物!都是废物!”他低声咒骂着,想到三大长老竟被一个无名之辈斩杀,便怒火中烧,“等本座踏平落霞城,定要将那什么墨长老挫骨扬灰,再将全城百姓的精血吸干,助我突破大圣境中期!”
就在这时,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谁?!”
雪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寝宫中央,黑袍飘动,面容隐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你是谁?”血影教主握紧血色权杖,周身血雾翻腾,大圣境初期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朝着雪尘压去,“是落霞城来的?墨长老呢?让他滚出来受死!”
雪尘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找死!”血影教主见对方无视自己的威压,勃然大怒,血色权杖猛地顿地,“血河滔天!”
汹涌的血雾瞬间化作一条奔腾的血河,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朝着雪尘席卷而去。血河中隐约可见无数冤魂在哀嚎,怨气冲天,足以让圣者境心神失守。
雪尘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抬手。在血河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一道无形的屏障自动浮现,太初之力流转,血河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蒸发,连一丝血腥味都未留下。
“什么?!”血影教主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你……你到底是谁?你的力量……怎么可能克制我的血功?”
雪尘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尽的威严:“你屠戮百万,罪孽滔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狂妄!”血影教主色厉内荏地咆哮,“本座乃大圣境,岂会怕你?血影噬魂!”他张口一吐,一颗布满血丝的黑色珠子飞射而出,正是他以自身精血和十万冤魂炼制的本命邪器,威力足以重创普通大圣境初期。
雪尘屈指一弹,一缕太初之力射出,如同流星般撞在黑色珠子上。
“咔嚓!”
邪器瞬间碎裂,化作无数黑气消散。血影教主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他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绝望,“你是大圣境……不,你的力量比普通大圣境更强……你到底是谁?!”
雪尘没有回答,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他面前。右手轻轻按在他的头顶,太初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体内。
“啊——!”血影教主发出凄厉的惨叫,体内的血煞之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瓦解,血肉、骨骼、经脉……都在太初之力的净化下寸寸崩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却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饶……饶命……”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中充满了哀求。
雪尘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对于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怜悯便是对百万亡魂的亵渎。
片刻后,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曾经不可一世的血影教主,已化作一捧飞灰,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解决掉血影教主,雪尘没有停留,神识再次铺开,确认城中已无漏网的高层教徒,随即转身掠出寝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风城的夜色中。
当第一缕晨曦洒落在落霞城的青石板路上时,雪尘已换回了那身素雅的锦袍,坐在院中,看着念安和念稳练习扎马步。
“爹爹,你回来啦!”念安看到他,兴奋地扑过来。
雪尘笑着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嗯,爹爹回来陪你们吃早饭了。”
苏夫人端着早饭走出厨房,看到他平安归来,眼中的担忧化作泪水,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柳如烟和云溪也围了上来,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墨长老和影一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敬佩。昨夜黑风城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他们并非没有察觉,那股瞬间爆发又瞬间收敛的纯净力量,远超他们的认知,显然公子的实力已深不可测。
早饭后,影一从前线带回消息:“公子,血影教群龙无首,已彻底溃散。黑风城的残余教徒要么被周边城池的修士斩杀,要么四散奔逃,血影教……亡了。”
“知道了。”雪尘淡淡道,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念稳,柔声道,“稳稳,昨天教你的吐纳口诀,还记得吗?”
“记得!”念稳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念了起来。
阳光透过玉兰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雪尘温和的脸庞上,映出他眼底深藏的平静与威严。
没有人知道,昨夜黑风城的惊天变故,竟出自这位看似平凡的富家子弟之手。
没有人知道,那个让东域闻风丧胆的血影教,已被他轻描淡写地抹去。
他依旧是落霞城城南的雪老爷,温和、平凡,守护着家人,过着平静的日子。
但落霞城的天,终究还是变了。城主赵德亲自送来的“护国功臣”牌匾被雪尘婉拒,万家和林家更是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有丝毫逾越。城中的修士们都知道,这座城池真正的守护者,是那个深藏不露的雪老爷,只是没人知道他的深浅,也没人敢去探究。
午后的阳光正好,雪尘躺在院中的摇椅上,看着孩子们追逐嬉戏,听着苏夫人和柳如烟、云溪说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