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庙之内,气氛凝重。
方运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圣院大学士竟与影殿勾结,篡改律法原典,这消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圣院大学士……这……” 李清冥凤眸含煞,玉手紧握裁决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身为皇族郡主,比旁人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律法乃国之基石,执掌律法解释权的圣院高层若被腐蚀,动摇的是人族根基!
项鼎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道:“嘿!老子就说那些条条框框的律法怎么看怎么别扭!原来是这帮蛀虫在搞鬼!方运,既然知道了是谁,出去后干他娘的!”
赵冰澜面色冰寒,周身剑气激荡:“篡改律法,祸乱天下,此等行径,天人共戮!”
沐清音琴弦微颤,发出肃杀之音,墨渊亦是义愤填膺。
方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众人:“此事关乎重大,需从长计议,眼下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将消息带出去。而且,我获得《春秋》残页时,感应到圣庙之力正在衰退,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凛然,收敛心神。
在方运的引领下,他们借助圣庙残留的庇护之力,从另一侧悄然离开了圣庙。
然而,刚出圣庙范围,没走多远,在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石林地带,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那人背对众人,拄着一柄布满裂纹的血色长刀,身形挺拔如松,尽管气息起伏不定,却带着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惨烈气势。
正是楚狂!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狂傲不羁,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的目光扫过方运等人,最后定格在方运身上。
“方运。”楚狂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就知道,你能出来。”
方运停下脚步,看着楚狂,心中已然明了。
他抬手阻止了身后想要上前的同伴,独自上前几步,与楚狂遥遥相对。
“楚兄,在此等候,所为何事?”方运平静问道。
楚狂咧嘴,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军中男儿,一诺千金。 我楚狂虽狂,却从不敢忘军人之责,战友之托。”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周文贤那老匹夫,以我麾下残部和我楚家满门性命为要挟,逼我在此阻你。他们……需要时间撤离。”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方运:“我知道拦不住你,也无意阻拦你追查真相。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条路,我既然站在这儿了,就不能让你轻易过去。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这话语中没有怨恨,没有阴谋,只有一种纯粹的责任感和对承诺的坚守,一种属于军人的、近乎固执的荣誉!
李清冥柳眉微蹙,冷声道:“楚狂,你既知周文贤乃奸邪之辈,何必助纣为虐?让开道路,擒杀元凶,方能真正解救你的部属与家族!”
楚狂摇头,笑容带着一丝苦涩与洒脱:“郡主,道理我懂。但承诺既出,岂能因敌善恶而改? 今日我若让路,他日还有何面目统领麾下儿郎?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他目光再次投向方运,战意开始升腾:“方运,我知你得了机缘,实力大进。来吧,与我一战!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道义与承诺之战!让我看看,你的《春秋》大义,能否破我心中执念,手中血刀!”
话音未落,楚狂周身气息疯狂暴涨,原本萎靡的气血如同回光返照般燃烧起来。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文宫深处,那枚凝聚了他毕生信念与狂傲的文心,竟开始燃烧,散发出璀璨而悲壮的光芒!
“楚狂!不可!”方运脸色骤变,燃烧文心,乃是修士与敌偕亡的最后手段,无论胜败,文心尽毁,轻则文宫破碎成为废人,重则当场身死道消!
“哈哈哈!有何不可?!”楚狂放声狂笑,笑声中充满了解脱与快意,“我楚狂一生,快意恩仇,纵横沙场,但亦曾被胁为恶,心中有愧!今日,便以此残躯,践行承诺,斩出这此生最强一刀,既全了军人之诺,也……向你,向这天下,证明我楚狂,非是苟且偷生之辈!”
“血战八方,九死无悔!杀!”
他双手握刀,整个人与刀合而为一,化作一道横贯长空、仿佛能斩裂苍穹的血色惊虹。
这一刀,蕴含了他毕生的修为、燃烧的文心、以及那股宁折不弯的狂傲与坚守。
刀意之纯粹,威力之强,远超他全盛时期!
面对这舍生忘死、纯粹为了荣誉而战的一刀,方运眼中闪过深深的敬意。
他知道,此刻任何留手,都是对楚狂的侮辱。
“楚兄,走好!”方运肃然开口,并指如笔,文宫内《春秋》残页震动,新领悟的“微言大义”真意与自身才气融合,引动圣庙所得浩然之气,准备施展最强手段,给予这位可敬的对手一场毫无遗憾的对决!
然而,就在方运的气势即将攀升至顶点,楚狂的刀虹也将斩落的千钧一发之际。
“啧啧啧……好一出感人肺腑的悲情戏码啊!”
一个充满讥诮与怨毒的声音,自众人侧后方突兀响起!
只见周文贤不知何时出现在一块巨石之上,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狞笑,双手正结成一个诡异邪印!
“既然你们如此情深义重,那就一起化为飞灰,为我影殿圣器献上最后一份祭品吧!”
“万魂炼心,绝灭无生!启!”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众人脚下的地面猛地亮起无数漆黑如墨、扭曲蠕动的符文。
一个比在谷中所见更加庞大、更加邪恶的阵法瞬间被激活。
滔天的黑光如同死亡的潮汐,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散发出吞噬一切生机、湮灭万物魂灵的恐怖气息,瞬间将正在对决的方运、楚狂,以及后方的李清冥等人,全部笼罩在内!
周文贤竟然早已在此地布下了真正的绝杀之阵!
连楚狂,也只不过是他计划中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绝境,再次降临!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接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