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终场,方运以一篇《岳阳楼记》选段“先忧后乐”,文成镇国,引动“天下忧乐”异象,学政孙文正更是激动高呼“此文可镇国运”!
此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天南府城,并向着更远的州郡扩散开去。
三日后,府文院外,人山人海。
今日,是丙子年天南府府试正式放榜之日。
学政孙文正亲自主持,当众展开金榜。
“丙子年天南府府试,放榜——!”
“第一名,解元——青云城,方运!”
“第二名,亚元——州城,白子岳!”
“第三名,经魁——天南府,洛倾城!”
“第四名,亚魁——北山县,石破天!”
……
名字一个个念出,每念一个,便引起一阵欢呼或叹息。
当“方运”二字作为解元被第一个高声念出时,整个府文院广场彻底沸腾了!
“解元!果然是方运!”
“实至名归!镇国文章,不当解元谁当?”
“连白公子、洛小姐都只能屈居其后,方解元之才,当真惊世!”
“哈哈哈,我天南府此次可是大大露脸了!”
方运面色平静,上前一步,从学政孙文正手中接过代表解元身份的玉牌和赏赐。
孙文正看着他,感慨道:“方解元,前路漫漫,望你持此心,不负此文。”
“学生谨记。”
相比之下,人群中某些角落则显得格外冷清。
赵家之人早已脸色铁青地离去,据说赵昊自那日被拖走后便一病不起,名落孙山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已是半个废人。
昔日与方运有过节的柳家、青云城赵家残余等人,此刻更是缩在人群后,面如死灰,不敢露头。
方运越是光芒万丈,便越是映照出他们当初的有眼无珠与愚蠢短视。
放榜仪式结束后,由学政衙门牵头,四海商会、青林书院等各大势力出资,在望江楼举办了庆功宴,为新科秀才们贺喜。
望江楼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府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尽数到场,纷纷向方运敬酒道贺,言语间极尽恭维拉拢之意。
“方解元年少有为,诗才镇国,将来必成我景国柱石!”
“恭喜方解元!日后若有闲暇,还请多多指点小儿……”
“方解元,我李家在州城也有些产业,日后若有需求,尽管开口!”
方运居于主位,始终神色淡然,举止得体,既不过分亲近,也无失礼之处,这种远超年龄的沉稳气度,更让众人高看一眼。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不少年轻秀才已是酒意上涌,放浪形骸。有人起哄,请解元大人再展诗才,以助酒兴。
无数目光再次聚焦于方运身上。
方运微微一笑,并未推辞。
他举起身前的金樽,杯中美酒荡漾着琥珀色的光泽。
他环视在场或真心或假意的众人,目光掠过窗外奔流不息的沧澜江,心中忽有所感。
人生际遇,起落无常。
今日他高居解元,万众瞩目,他日或许亦有风波。
但既在当下,何不纵情适意?
他朗声一笑,声清如玉。
“人生得意须尽欢,”
诗句一出,带着一股洒脱不羁的豪情,瞬间感染了全场!
才气随之涌动,虽未引动惊天异象,却化作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暖流,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胸为之一畅,酒意更酣!
“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举起金樽,对着窗外明月虚敬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动作潇洒流畅,尽显名士风流!
诗句简单,却道尽了抓住当下、享受生命的真谛,与这庆功宴的气氛完美契合。
那股豪迈洒脱之意,冲淡了宴席上的些许功利气息,让众人仿佛暂时忘却了名利纠葛,沉浸在这难得的欢愉之中。
“好!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
“方解元真乃性情中人!”
“当浮一大白!”
然而,就在这宾主尽欢之际,酒楼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瞬间压过了楼内的喧嚣。
众人讶然望去,只见酒楼大门被两名面无表情的随从推开,一队官袍制式明显高于天南府官员的人马鱼贯而入。
他们目不斜视,步伐一致,强大的气场让喧闹的宴会瞬间鸦雀无声。
为首者,是一位身着州文院特使的云纹官袍的中年文士,他进入大厅后,目光扫过全场,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群乡巴佬。
学政孙文正连忙起身相迎,态度恭敬:“不知周特使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周文渊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本官,景国江州文院特使,周文渊。”
“奉州文院正、大儒欧阳大人之命,前来……嗯,算是恭贺吧。”
“天南府方运,高中解元。你那篇《岳阳楼记》,欧阳大人……略有耳闻。”
“能在这种……嗯,偏远之地,作出些许成绩,也算难得。”
“欧阳大人心怀慈悲,念你出身微末,能有此才实属不易,特开恩典,予你一个机会——”
“允你入我江州州学进修。” 他吐出这几个字,“州学乃文道正统,藏书非你这等小城学子所能想象,名师指点,更非此地……嗯,闲杂人等可比。”
“此乃天大的恩典,是你鲤鱼跃龙门的唯一契机。”
“方运,还不速速谢恩,随本官安排后续事宜?莫要耽搁了时辰。”
宴会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这……这周特使的话,也太不客气了!”
“略有耳闻?那可是镇国文章!在他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
“偏远之地?闲杂人等?这……这简直是将我天南府文道同仁视若无物!”
“唉,毕竟是州院特使,代表大儒颜面,更是来自江州州城那等文华鼎盛之地,看不上我们这‘小地方’也属寻常……只是,这也太过直白了些。”
“慎言!慎言!莫要惹祸上身!州院势大,非我等所能置喙。”
“只是苦了方解元,本是天大喜事,却被如此……折辱。这哪是邀请,分明是强征!”
“欺人太甚!” 石破天脾气最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站起来,被身边人死死拉住,“这厮什么玩意?也配在方运面前摆谱?”
白子岳脸色阴沉,低声道:“石兄稍安勿躁。周特使此言,确实有失身份,但其所言州学资源,倒也非虚。只是这态度……方兄怕是难堪了。”
洛倾城秀眉紧蹙,美眸中满是忧虑,“州学虽是坦途,但以此种方式进入,恐失尊严,未来亦难免被人看低……方公子,你当如何抉择?”
李慕白等青云城学子更是义愤填膺:“岂有此理!方师诗成镇国,乃不世出的奇才,岂容他如此轻慢!”
“这哪是请人,分明是驯兽!”
就在这死寂之中,方运缓缓放下酒杯。
“呵。”
“哪儿来的老狗,在这汪汪狂吠,教老子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