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极光下的共鸣
“滋——滋滋——”
直播间的画面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满屏跳动的黑白雪花点。
在那条“我们迷路了”的红色弹幕飘过之后，数百万在线观众眼睁睁看着直播信号中断。没有预告，没有结束语，只有一片令人心慌意乱的死寂。
五分钟后，微博服务器崩了。
#林莫直播中断#、#北极磁暴#、#波音747失联# 的词条在短短十分钟内以爆裂的姿态冲上了热搜前三。无数粉丝在评论区祈祷，甚至有人开始自发组织去查看航班追踪软件，但看到的只有一片代表“无信号”的灰色区域。
地面上的人在疯狂，而位于三万英尺高空的机舱内，此时却静得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狂风撕裂空气的尖啸。
“完全失效了。”
键盘瘫坐在冰冷的货仓地板上，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片蓝屏乱码，无论他怎么敲击回车键都没有反应。他绝望地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带着哭腔：
“短波、长波、卫星信号……统统被屏蔽了。现在的磁场强度是正常值的几百倍，指南针在转圈，GpS显示我们在火星。我们就像是一只闯进了微波炉里的苍蝇，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驾驶舱的门被猛地推开，有着三十年驾龄的老机长满头大汗地冲进货仓，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紧张而微微抽搐：
“林先生！备用机械罗盘也在乱转！我们现在的航向完全是乱的！如果不尽快找回正确的航向，我们会在极圈内一直兜圈子，直到燃油耗尽，然后掉进那片冰海里喂鱼！”
许初静脸色苍白，手指死死扣住安全绳的锁扣，指节发白。但她没有说话，没有尖叫，只是紧紧盯着那个站在货仓中央的背影。
那是全机唯一的支柱。
此刻的林莫，并没有看窗外那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而是站在那个巨大的木箱前。
他手里拿着一把撬棍，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撬开了木箱外层的加固板，就像是在拆开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
“嘎吱——砰！”
随着最后一层特种泡沫被剥离，那一抹深邃、古朴、带着岁月沧桑的青铜色，终于在这个现代化的机舱里露出了真容。
青铜神树。
高达三米九六，底座盘龙，树干笔直如剑，分三层树枝，每一层都站立着神态各异的金乌神鸟。
在苏富比拍卖行昏暗的灯光下，它被厚厚的铜锈覆盖，看着像是一堆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废铜烂铁。
但此刻。
在这强磁暴的中心，在这狂暴的极光之下。
“嗡……”
一声极低、极沉、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声，突然从神树内部传了出来。
那声音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人的胸腔里引起的共振。就像是沉睡了三千年的巨兽，在这个特殊的磁场环境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它……它在动？”
张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神树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神树枝头的那几只残缺的金乌鸟，此刻竟然在微微颤动。原本覆盖在表面的那层黑绿色铜锈，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像是在脱皮一样，露出了下面暗金色的、布满神秘云雷纹的本体。
“不是它在动。”
林莫伸出手，掌心轻轻贴在冰冷的树干上，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着某种跨越时空的脉搏。
“是磁场在动。”
林莫的声音在空旷的货仓里回荡，平稳、冷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恐慌。
他猛地睁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只有顶级工匠才懂的精芒。
“很多人以为这棵树是古代的祭祀礼器，是用来求神拜佛的封建迷信。错了。”
“这是一台三千年前的‘超视距地磁雷达’。”
“什么？”机长愣住了，键盘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商代的工匠不懂麦克斯韦方程组，不懂电磁学，但他们懂‘气’，懂‘龙脉’。”林莫指着神树上那些复杂的龙纹和看似装饰性的镂空结构，手指沿着纹路缓缓滑动。
“看这些纹路的走向，完全符合地磁流动的规律。那些看似无用的空腔，其实是经过精密计算的赫兹共振腔。”
“这棵树的铸造工艺，就是为了捕捉天地之气的流动。当外界磁场发生剧烈变化时，比如现在这种强磁暴天气，这棵树就会捕捉到磁力线的流动方向，并产生特定的音频共振。”
林莫转头看向机长，语速极快，不容置疑：
“关掉所有的电子导航。把飞机的控制权交给我。”
“可是……”机长看着那棵诡异的青铜树，喉咙发干，“林先生，这是波音747，不是法坛！靠这棵树飞？这不科学！”
“这就是科学。”林莫拍了拍青铜树干，眼神坚定如铁，“它现在的振动频率，指向的就是地球磁极最稳定的方向——那是回家的路。”
……
五分钟后。
波音747的驾驶舱内，为了节省电力和避免干扰，所有的仪表盘灯光都被关闭了。
黑暗中，只剩下窗外那漫天极光映照进来的诡异绿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惨绿。
林莫并没有坐在驾驶位上，而是坐在副驾驶，手里依然拿着那把改装过的医用听诊器。
但这听诊器的另一头，这次不是贴在飞机上，而是通过一根加长的导管，连接在货仓里的青铜神树底座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林莫的世界里，只剩下耳机里传来的那种低沉、规律的嗡鸣声。
那是地球的心跳。
“听好了。”
林莫闭着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像是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左舵15度，俯冲3度。现在的磁流在往左下方走，那里有个稳定的磁场通道。”
机长满头冷汗，握着操纵杆的手全是汗水。他看了一眼漆黑的仪表盘，又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林莫，最终咬牙大吼一声：
“左舵15，俯冲3……执行！”
庞大的机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像是一叶扁舟，猛地扎进了那片绚烂到令人窒息的绿色光幕中。
“轰——”
飞机剧烈颠簸，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那是强磁湍流的边缘。
“稳住！”林莫的声音骤然拔高，即便闭着眼，他也仿佛看穿了云层，“右舵20！拉起！快！有一波强磁湍流过来了！别撞上去！”
机长条件反射般猛地拉杆。
飞机几乎是贴着那道如同实质般的极光带擦了过去。
那一瞬间，窗外的景色美得惊心动魄，也恐怖得让人窒息。
巨大的极光如同垂天之翼，将飞机包裹其中。紫色的、绿色的、红色的光带在机翼旁流淌，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些跳动的光粒子。而在这些光带的缝隙中，依稀能看到下方漆黑如墨的北冰洋海面，以及大片大片崩裂的浮冰，像是一张张等待吞噬生命的白色巨口。
这是一场在死亡边缘的华丽独舞。
货仓里，许初静紧紧抓着安全绳，看着那尊在震动中发出阵阵龙吟般长啸的青铜神树。
原本死寂的文物，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剥落了铜锈的树身在极光的映照下，流转着神秘的暗金色光泽。那些金乌鸟仿佛真的要振翅欲飞，穿越三千年的时光，指引着迷途的后人。
这一刻，科学与玄学，现代工业与古代智慧，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达成了完美的统一。
“这就是……华夏的底蕴吗？”
键盘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甚至忘记了恐惧，眼泪不知何时流了满脸。
驾驶舱内。
林莫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发白。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系统的【万物结构洞察】技能被催动到了极致，脑海中正在进行着海量的数据计算。
在他的视野里，世界已经不再是物质的，而是一张由无数根磁力线交织而成的巨网。
而青铜神树，就是这张网中唯一的定海神针。它在纷乱的线条中，精准地锁定了一条通往南方的、极其微弱的生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分钟……二十分钟……
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某一刻，耳机里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平缓、柔和起来。
“前方三百公里，磁场强度开始下降。”
林莫突然长舒了一口气，摘下听诊器，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嘴角却勾起一抹疲惫却肆意的笑。
“我们要冲出去了。”
“加速！全速前进！”
随着引擎的一声怒吼，波音747像是一把利剑，刺破了最后一道厚重的紫色光幕。
下一秒。
世界豁然开朗。
狂暴的极光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东方天际线那一抹淡淡的、温柔的鱼肚白。
那是晨曦。
那是家的方向。
“滋……滋滋……”
一直沉默的无线电频道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充满了惊喜、焦急和不可置信的中文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呼叫N747……这里是华夏漠河塔台……听到请回答！重复！听到请回答！你们还好吗？”
听到这句熟悉的乡音，机长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眼圈瞬间红了。他手忙脚乱地抓起话筒，声音哽咽，甚至带了哭腔：
“这里是N747！我是机长！我们……我们出来了！我们看见太阳了！神树……神树完好无损！”
副驾驶座上，林莫解开安全带，看着窗外那轮正在缓缓升起的红日。
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满是油污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边。
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已经恢复信号的手机。
虽然此时直播间还在黑屏重连中，但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人看到。
他对着漆黑的屏幕，整理了一下领口，轻声说道：
“早安，各位。”
“本次‘青铜导航’体验课结束。”
“咱们，回家吃早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