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八年十月，大明的七艘远航巨舰终于驶入长江口。秋日的江面上，数百艘装饰一彩舟早已列队相迎，两岸人山人海，旌旗招展，欢呼声震天动地。
郑森站在镇远号船头，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不禁热泪盈眶：一年零七个月，我们终于回来了。
沈渊静静立在舷边，手中摩挲着一枚来自威尼斯的玻璃勋章。他的目光扫过江面上新出现的蒸汽拖船，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铁路桥，欣慰地发现即便在他们远行的日子里，大明的维新事业仍在稳步推进。
看！是陛下的龙舟！了望塔上传来激动的呼喊。
只见一艘装饰着金龙的蒸汽明轮快艇正破浪而来，船头站立的身影正是朱由检。令沈渊惊讶的是，皇帝并未穿着龙袍，而是一身简洁的戎装，脸上昔日挥之不去的忧色已被从容取代。
陛下亲自来迎...郑森激动得声音发颤。
沈渊整理衣冠，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按照礼制，皇帝绝不该亲自出京迎接臣子，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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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与镇远号缓缓靠拢，朱由检不待搭好跳板，便敏捷地跃上甲板。这番举动让随行官员大惊失色，皇帝却浑不在意。
先生，朱由检紧紧握住沈渊的手，声音带着难得的激动，你们终于回来了！
沈渊正要行礼，却被皇帝扶住：今日不行那些虚礼。朕有要事相商。
在重新装修过的船长室内，朱由检屏退左右，神色凝重地展开一份密报。
你们在海外这段时间，朝中并不平静。
原来，随着维新深入，触及的利益也越来越深。以江南士绅为首的守旧势力表面上顺从，暗地里却结成了清流盟，频频在朝中发难。
最棘手的是，朱由检压低声音，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金鳞会与江南盐商的关联，正在暗中调查。
沈渊心头一凛。金鳞会虽已覆灭，但其与江南豪绅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曝光，必将引发朝野震动。
还有一事，皇帝继续道，蒙古诸部最近异动频繁，似乎得到了某种新式火器。
沈渊与郑森对视一眼，都想到了被金鳞会流散出去的那些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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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京的盛况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从长江口到京师，沿途每个城镇都是万人空巷。当舰队在通州换乘火车时，围观的百姓将车站挤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铁路？第一次见到火车的郑森惊叹不已。
通州到京师的铁路两旁，新开的工厂烟囱林立，让归来的使团成员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一年前离开的地方。
是格物院的新规划，前来迎接的徐光启自豪地介绍，按照沈侍郎留下的图纸，我们在京津之间建起了工业带。
然而在这繁荣景象之下，沈渊敏锐地察觉到了暗流。欢迎的人群中，有些衣着华贵者远远观望，眼神中透着审视而非欢迎。
那些就是清流盟的人。朱由检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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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欢迎宴会极尽隆重，三大殿张灯结彩，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出席。然而宴席间的气氛却透着诡异。
酒过三巡，一位白发老臣突然起身：老臣恭贺陛下，沈侍郎远航归来，扬我国威。只是...
他话锋一转：老臣听闻，沈侍郎在海外擅与各国立约，甚至有传言说要与蛮夷平分海权。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郑森握紧拳头，沈渊却从容举杯：李阁老所言不虚。不过不是平分海权，而是共护海疆。
他放下酒杯，击掌三声。侍从抬上数十口大箱，箱中装满了沿途各国赠送的国书和礼物。
此次远航，大明与十七国签订了友好条约。从此，我们的商船可以在世界各地自由通行。
又一口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设计图纸和样品。
格物院获得了三百余项新技术，预计可让我朝工艺水平提升三十年。
最后一口箱子格外沉重，打开后满殿哗然——里面是满满一箱金砖，每块上都烙着异国文字。
这是各国支付的专利费用，共计黄金五十万两。
质疑声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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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的较量在次日早朝才正式开始。
朝堂上，清流盟官员轮番上阵，质疑远航花费巨万，指责沈渊僭越皇权，甚至有人暗示他勾结外邦。
面对攻讦，沈渊不慌不忙，呈上厚厚一摞账本：此次远航总花费白银八十万两，而带回来的直接收益已超过五百万两。这还不包括即将产生的长期利益。
他转向发难最凶的御史：王大人可知，我们带回来的橡胶树苗，三年后就能产出，届时可解决百万人生计？
又对另一位官员道：刘尚书可知，我们获得的天花防治技术，每年可挽救数万幼儿性命？
最有力的回击来自朱由检。皇帝命人抬上一块匾额，上面是他亲笔题写的四个大字：开眼看世界。
从今往后，朱由检肃然道，闭关锁国才是误国之举，开眼看世界方为强国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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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沈渊立即前往格物院。离开一年半，这里的规模扩大了数倍，新添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设备。
这是按照您寄回的图纸建造的。薄珏自豪地介绍着新落成的实验室。
在化学实验室，沈渊注意到几个年轻学者正在研究一种奇怪的物质。
这是从南洋带回来的橡胶，年轻学者兴奋地介绍，我们发现经过硫化处理后，可以制成防水材料。
在机械作坊，更让沈渊惊喜的是，工匠们已经造出了蒸汽轮机的原型机。
多亏了您寄回的资料，工匠激动地说，我们少走了十年弯路。
然而在参观即将结束时，薄珏悄悄拉住沈渊：侍郎大人，有件事必须禀报。
在密室中，薄珏展示了几份被截获的密信。信中的内容表明，清流盟正在策划一场大规模的反扑。
他们打算在祭天大典上发难。薄珏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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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渊在府中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江南首富，也是清流盟的幕后金主，赵守礼。
沈侍郎，赵守礼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维新可以，但不能断人财路。
他列举了一系列维新政策对江南产业的冲击，最后道：若是侍郎愿意高抬贵手，赵某愿以百万两相赠。
沈渊不动声色：若是我说不呢？
赵守礼冷笑：那侍郎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客人离去后，郑森从屏风后转出：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沈渊却道：他们越是如此，越说明维新触到了要害。
他走到窗前，望着格物院方向的灯火：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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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祭天大典，果然发生了清流盟策划的天象示警。当皇帝正准备点燃祭坛圣火时，天空中突然出现数个火球。
天降异象，新政不祥！清流盟官员齐声高呼。
就在骚动之际，沈渊不慌不忙地登上祭坛。他取出一架特制的望远镜递给皇帝：陛下请看。
透过望远镜，朱由检看清了所谓的——原来是几个热气球，下面悬挂着灯笼。
这是格物院为庆典准备的助兴节目。沈渊朗声道，不料被某些人误解了。
他再次击掌，夜空中突然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组成了天下大同四个大字。
在场数万民众齐声欢呼，清流盟的阴谋彻底破产。
祭典结束后，朱由检与沈渊并肩站在祭坛上，眺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
先生，皇帝轻声道，这一关我们算是过了。但朕知道，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
沈渊点头：但只要方向正确，再大的风浪也不足为惧。
夜色中，格物院的灯塔正在为夜航的船只指引方向，如同这个古老帝国前进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