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城的清晨，和往常一样安静。
王管事早早起来，先在回春堂前后转了一圈，检查门窗，清点药材。这是他的习惯，每天都要做一遍。
转到后院时，他闻到一股药香。
炼丹房的灯亮着，炎枫又在炼丹了。这孩子，比谁都勤快。王管事笑了笑，没去打扰，转身去前堂准备开门。
刚走到前堂，就听到外面有声音。
很多人的脚步声，很杂，很急。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刀剑出鞘。
王管事心里咯噔一下。他轻轻挪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
天刚蒙蒙亮，街上雾蒙蒙的。但能看清楚，回春堂外面，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最少有三四十个。
这些人分成三拨。
左边一拨穿黑衣，蒙着脸，是暗影阁的人。
中间一拨穿蓝衣，领头的是个独眼汉子，王管事认得，是林家的护卫头领，林豹。
右边一拨穿灰衣，领头的是个瘦高个，脸上有道疤，是赵家的余孽，赵七。
三拨人把回春堂围得水泄不通。
王管事手有点抖。他悄悄退回来，快步跑到后院。
“炎枫！李玄！”他压低声音喊。
炼丹房的门开了，炎枫探出头：“王管事，怎么了？”
“出事了。”
王管事喘着气，“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把咱们围住了。”
炎枫脸色一变：“什么人？”
“暗影阁的，还有林家和赵家的人。”王管事说，“看样子来者不善。”
李玄也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本书：“多少人？”
“三四十个。”
王管事说，“修为都不低，最低也是人仙中期。领头的几个，我看不透，至少地仙初期。”
炎枫咬了咬牙：“我去看看。”
“别去。”李玄拉住他，“他们人多，硬拼不过。得想办法通知周大哥。”
“怎么通知？”王管事急道，“外面全是人，咱们出不去。”
李玄想了想：“后院的墙角，有个狗洞，通到隔壁院子。我体型小，能钻出去。我去郡城报信。”
“太危险了。”炎枫说，“外面肯定也有人守着。”
“总得试试。”李玄说，“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王管事一跺脚：“行，李玄你去报信。炎枫，你跟我守在这儿，能拖多久是多久。”
三人分头行动。李玄悄悄溜到后院墙角，果然找到个狗洞，不大，但够他钻出去。
他先把书塞进怀里，然后趴下，一点点往外挪。
刚钻出半个身子，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头儿说了，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放心吧，前后门都有人，墙头也有人盯着。”
李玄心里一紧，赶紧缩回来。不行，外面也有人守着。
他回到炼丹房，摇了摇头：“出不去，外面也有人。”
炎枫握紧了拳头：“那就跟他们拼了。”
“拼不过。”王管事还算冷静，“咱们这边，就炎枫你一个能打的，但也就人仙初期。我老了，只会点三脚猫功夫。李玄更不行。硬拼是送死。”
“那怎么办？”炎枫问。
王管事想了想：“拖。回春堂的门窗我都加固过，能撑一阵子。咱们守住，等周客卿发现不对。他这几天该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喊声。
“里面的人听着！交出火灵体，饶你们不死！否则，鸡犬不留！”
是林豹的声音，粗哑难听。
炎枫脸色白了白。是冲他来的。
“别出去。”王管事按住他，“他们在诈你。”
外面见没回应，开始撞门。
“砰！砰！”
门板剧烈震动，灰尘簌簌往下掉。王管事搬来桌椅抵在门后，但撑不了多久。
“上房顶！”炎枫说，“从上面打！”
三人爬上屋顶。回春堂是两层小楼，屋顶是瓦片的。他们趴在上面，往下看。
下面黑压压全是人。林豹正指挥着几个壮汉撞门，赵七带着人在后院墙外守着，暗影阁的人分散在四周，堵住了所有出路。
“放箭！”林豹大喊。
十几支箭射上来，钉在瓦片上。炎枫赶紧拉着王管事和李玄趴低。
“这样不行。”李玄说，“得想办法反击。”
炎枫看了看周围，眼睛一亮。他指了指炼丹房的方向：“王管事，炼丹房里有刚炼好的‘爆炎丹’，是试验品，威力很大。”
爆炎丹是炎枫根据古方改良的，加了火属性材料，遇到撞击会爆炸。本来是用来开矿的，还没测试过。
“有多少？”王管事问。
“三瓶，每瓶十颗。”
“够用了。”王管事说，“我去拿。”
他猫着腰爬下屋顶，溜进炼丹房。很快又爬回来，怀里抱着三个玉瓶。
“怎么用？”炎枫问。
“扔出去就行。”王管事说，“但得扔准点，别伤到无辜。”
炎枫接过一瓶，拔开塞子。里面是红色的丹药，每颗都有拇指大小，表面有细密的裂纹，像是随时会炸开。
他瞄准下面人最多的地方，用力扔出一颗。
丹药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落在林豹脚边。
“什么东西？”林豹低头去看。
“轰！”
一声巨响，丹药炸开。火焰冲天而起，气浪把周围五六个人掀翻。林豹离得近，被炸飞出去，摔在墙上，半天爬不起来。
“好！”王管事一拍大腿，“接着扔！”
炎枫又扔出几颗。每颗落地就炸，炸得下面人仰马翻。暗影阁的人想用死气挡，但爆炎丹的火属性刚好克制死气，炸得更凶。
但敌人太多了。炸倒一批，又上来一批。而且开始有修为高的往上冲，想上屋顶。
“拦住他们！”炎枫大喊，手里凝聚出一团火球，砸向一个正要爬上来的黑衣人。
火球砸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惨叫一声掉下去。但又有两个冲上来。
王管事也动手了，他从怀里掏出把药粉，撒下去。药粉是迷魂散，吸进去就会头晕眼花。几个冲在前面的人中招，摇摇晃晃掉下去。
但这样撑不了多久。炎枫的灵力消耗很快，王管事的药粉也不多了。李玄帮不上忙，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很多马，跑得很快。声音由远及近，像打雷一样。
下面的人也听到了，动作慢了下来。
炎枫抬头看去。街角拐过来一队人马，足有二十多人。最前面的是周运，骑着黑马，脸色冰冷。后面跟着老陈、洪九，还有一队府卫。
“周大哥！”炎枫大喊。
周运看到了屋顶上的三人，又看了看下面围攻的人，眼神一厉。
“杀。”
他一声令下，府卫们冲了上去。刀剑出鞘，寒光闪闪。
暗影阁的人反应最快，立刻分出一半人迎战。林家和赵家的人慢了一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周运没管小兵，直奔领头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林豹，还有正在指挥的赵七。
“老陈，洪九，那两个交给你们。”他说完，目光锁定了暗影阁那边的一个黑袍人。
那黑袍人站在最后面，一直没动手。但他身上的气息最强，至少地仙中期。是分坛主级别的。
黑袍人也看到了周运，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
“又见面了。”周运说。
“是啊。”黑袍人声音嘶哑，“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不会了。”
“试试看。”
周运下马，一步步走过去。黑袍人也迎上来，两人在街中对峙。
周围是喊杀声，刀剑碰撞声，惨叫声。但两人都没动，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最后还是黑袍人先动了。他双手结印，死气在掌心凝聚，化作一根黑色长矛，刺向周运。
周运侧身躲开，同时一拳轰出。拳风带着混沌医气，撞在长矛上。长矛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散。
“有进步。”黑袍人说，“但还不够。”
他手腕一抖，长矛化出十几道虚影，从四面八方刺来。
每一道都带着浓烈的死气，封锁了周运所有退路。
周运不退反进，双手张开，医气在身前形成一层光幕。长矛刺在光幕上，发出密集的嗤嗤声，像烧红的铁块掉进水里。
光幕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还是有两道虚影穿过来，刺向周运胸口。
周运双手一合，夹住矛尖，用力一拧。
“咔嚓！”
矛尖碎了，化作黑烟消散。
但黑袍人已经趁机近身，一掌拍向周运面门。掌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死气凝聚成实质，像无数细针。
周运头一偏，掌风擦着脸过去，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他同时抬膝，顶向黑袍人小腹。
黑袍人用另一只手挡住，两人硬拼一记，各自后退几步。
另一边，老陈和洪九也跟林豹、赵七打起来了。林豹断了一臂，实力大减，被老陈压着打。赵七狡猾，想跑，被洪九拦住，两人战成一团。
府卫们和暗影阁、林赵两家的手下混战，人数相当，但府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渐渐占了上风。
炎枫在屋顶上看着，急得不行。他想帮忙，但灵力快耗尽了，扔爆炎丹都扔不动了。
“李玄，想想办法。”他对李玄说。
李玄盯着下面的战局，脑子飞快转着。忽然，他眼睛一亮：“炎枫，你还能控制火吗？”
“能，但不多。”
“够了。”李玄指着下面，“你看，暗影阁的人站得很密，如果用火攻……”
炎枫明白了。他深吸口气，把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凝聚起来，双手结印。
“火雨！”
他低喝一声，双手往下一按。
空中突然出现几十个小火球，每个都有拳头大小，像下雨一样砸向暗影阁的人群。
火球落地就炸，炸得暗影阁的人人仰马翻。虽然威力不如爆炎丹，但胜在数量多，范围大。
黑袍人正和周运缠斗，看到手下被炸，分了下神。周运抓住机会，一拳轰在他胸口。
“噗！”
黑袍人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他爬起来，看了一眼战局，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了。
“撤！”他咬牙喊道。
暗影阁的人听到命令，立刻后退。林家和赵家的人也想退，但被府卫缠住，退不了。
黑袍人不管他们，自己先溜了。几个起落，消失在街角。
暗影阁一撤，林赵两家的人彻底没了斗志。林豹被老陈一刀砍翻，赵七想跑，被洪九追上，一刀了结。
剩下的手下见首领都死了，纷纷投降。
战斗结束。
周运走到回春堂门口，王管事和炎枫、李玄已经从屋顶下来了。
“没事吧？”周运问。
“没事。”王管事摇头，“就是受了点惊吓。”
炎枫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但眼睛亮亮的：“周大哥，我们守住了。”
周运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很好。”
他看向李玄：“你呢？”
李玄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帮不上忙，干着急。”
“能想到用火雨，已经很不错了。”周运说。
府卫们在清理战场，把投降的人捆起来，把尸体搬走。老陈和洪九在清点伤亡。
“咱们这边伤了七个，没死人。”老陈说，“对方死了十二个，伤二十多个，俘虏八个。”
周运点点头。伤亡比预想的小。
“问出什么了吗？”他问。
“问了几个俘虏。”洪九说，“说是暗影阁牵的头，许了林赵两家好处，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们丹药和地盘。他们以为咱们就几个老弱病残，没想到……”
没想到碰了钉子。
周运没说话。他看着远处，那是黑袍人逃走的方向。
这次打退了，但下次呢？
暗影阁不会罢休。那个黑袍人，还有更上面的“使者”，都不会罢休。
得早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