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木城回到郡城后，周运在郡主府待了几天。南宫雪那边又收到些关于暗影阁的情报，但都不太重要，多是些零散的消息。李玄还在藏书阁泡着，说是在查土灵体的线索，但进展很慢。
这天，周运正在院子里练功，老陈来了。
“周客卿，王管事那边传消息来。”老陈说，“说炎枫那孩子，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周运收了功：“怎么不对劲？”
“说是总往炼丹房跑。”老陈说，“一开始王管事以为他是好奇，就让他帮着打打下手，递递东西。结果发现，他在炼丹房的时候，炉火特别稳，炼出来的丹药成色也比平时好。”
周运心里一动：“火灵体对火候控制有先天优势，这不奇怪。”
“问题不止这个。”老陈说，“王管事说，前天炼一炉‘清心丹’，按方子该用文火慢慢熬六个时辰。结果那天炉火怎么都调不稳，不是太大就是太小。炎枫在旁边看着，伸手摸了摸炉子外壁，那火突然就稳了。而且……那炉丹最后只用了四个时辰就炼成了，成色比平时还好。”
周运皱起眉：“他碰了炉子，火就稳了？”
“对。”老陈点头，“王管事觉得奇怪，昨天又试了一次。这次炼‘止血散’，让炎枫在炉子旁边站着，什么都不用做。结果炼出来的药粉，颜色比平时鲜亮，药效也强了不少。”
周运沉默了一会儿。火灵体对火候敏感，这不稀奇。但只是靠近就能影响炉火，还能提升丹药品质，这就有点特别了。
“备马。”他说，“去青木城看看。”
“现在？”
“现在。”
两人骑马出城，直奔青木城。到了回春堂，王管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周客卿，您可来了。”王管事迎上来，“炎枫那孩子，今天又在炼丹房。”
“带我去看看。”
三人往后院走。回春堂的后院很大，左边是药圃，种着些常用草药，右边是几间厢房，最里面那间就是炼丹房。
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药香。香味很纯，不杂，像是上等药材炼出来的。
周运推门进去。
炼丹房里很热，正中摆着个半人高的青铜丹炉，炉下炭火烧得正旺。炎枫蹲在炉子旁边，手里拿着把扇子，正轻轻扇着风。他眼睛盯着炉火，很专注，连周运他们进来都没察觉。
王管事想叫他，周运抬手制止了。
他走到丹炉旁，仔细看了看炉火。火苗很稳，均匀地舔着炉底，火色是纯正的金红色，这是炼丹最好的火候。
再看炉子旁边摆着的几个瓷盘，里面放着刚炼好的丹药。周运转手拿起一颗，是普通的“补气丹”，给低阶修士补充灵力用的。但手里这颗，颜色莹润，表面有层淡淡的光泽，闻着药香也比一般的浓郁。
确实是上品。
“炎枫。”周运开口。
炎枫吓了一跳，手里的扇子差点掉地上。他回过头，看到周运，赶紧站起来：“周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周运说，“这炉炼的是什么？”
“是……是‘补气丹’。”炎枫小声说，“王管事让我练练手。”
“炼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
周运看向王管事。王管事点头：“正常炼一炉补气丹，要三个时辰。他两个时辰就炼成了，而且成色还好。”
周运没说话，又拿起一颗丹药，捏在指尖仔细观察。丹药内部有极细微的纹路，像是火焰的脉络，这是火灵力渗透进丹药的表现。
“你炼的时候，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周运问炎枫。
炎枫想了想：“没做什么啊……就是按王管事教的，控制火候，按时加药。就是……就是有时候我觉得火不够稳，就伸手摸摸炉子，火就稳了。”
“摸摸炉子？”周运问，“怎么摸？”
炎枫走到丹炉旁，把手掌贴在炉壁上：“就这样。炉子热热的，我手放上去，就能感觉到里面的火在跳。我就想着，让火稳一点，均匀一点，然后……火就真的稳了。”
周运看着他贴在炉壁上的手。少年手掌不大，但手指修长，皮肤因为长期干活有些粗糙。此刻，手掌和炉壁接触的地方，隐隐有极淡的红光在流转。
那是火灵力的外显。
“你再炼一炉。”周运说，“我看看。”
“现在？”
“现在。”
炎枫有点紧张，但还是点点头。他先灭了炉火，等丹炉冷却，然后开始清理炉膛。动作很熟练，像是做过很多次了。
清理干净后，他开始配药。补气丹的方子很简单，主药是三味：人参、黄芪、甘草。辅药有五味：茯苓、白术、当归、枸杞、红枣。每种药材的分量都有讲究，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影响药效。
炎枫称药的时候很认真，每样都反复称两遍才放心。周运在旁边看着，发现他手很稳，称出来的分量几乎分毫不差。
配好药，开始生火。炭火点燃后，炎枫把药材一样样投进炉里。先投辅药，再投主药，顺序不能乱。
药材在炉里慢慢融化，药香开始弥漫。炎枫坐在炉子前，眼睛盯着火，手里扇子轻轻扇动。
周运注意到，他的呼吸很有节奏。吸气时，炉火微微变旺；呼气时，炉火又稳下来。他的身体似乎和炉火产生了某种共鸣。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炎枫忽然伸手，手掌再次贴在炉壁上。这次周运看得更仔细了。
少年手掌贴上去的瞬间，炉火猛地一跳，然后迅速稳定下来。火苗的颜色从金红变成了淡金色，温度似乎也升高了一些，但很均匀，没有局部过热。
炉子里的药香越来越浓，逐渐凝聚成一股纯净的气息。这种气息周运很熟悉，是丹药将成的征兆。
又过了半个时辰，炎枫收回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成了。”他说。
周运打开炉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等热气散尽，他看到炉底躺着十几颗圆滚滚的丹药，每一颗都色泽莹润，表面有层淡淡的光。
他取出一颗，捏在手里。丹药温热，药力充沛。用混沌医气探查，发现丹药内部结构致密，药力分布均匀，几乎没有杂质。
这是接近完美的上品补气丹。
正常炼丹，一炉能出五六颗上品就不错了。炎枫这一炉，十几颗全是上品。
“你以前炼过丹吗？”周运问。
炎枫摇头：“没有。这是第三次炼。第一次王管事教我，炼废了。第二次炼成了，但成色一般。这是第三次。”
第三次，就炼出了上品。
周运看着炎枫，心里有了个想法。
“王管事，”他说，“把‘养元丹’的方子拿来。”
王管事一愣：“养元丹？那是给地仙修士用的，药材珍贵，炼制也复杂……”
“拿来。”周运说。
王管事不敢多说，转身去拿方子。
养元丹是地仙修士常用的丹药，能温养元气，辅助修炼。炼制难度比补气丹高得多，光是药材就有十八味，火候要求也极其苛刻。回春堂里，只有王管事自己能炼，而且十炉里能成两三炉就不错了，还大多是中品。
方子拿来后，周运递给炎枫：“看看，能炼吗？”
炎枫接过方子，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起来：“好多药材……火候也好复杂。文火三个时辰，武火一个时辰，再转文火两个时辰……我……我怕炼不好。”
“试试。”周运说，“炼坏了没关系，药材我出。”
炎枫看着方子，又看看丹炉，最后咬了咬牙：“我试试。”
配药花了半个时辰。养元丹的药材都很珍贵，有些还是从郡城运来的，存量不多。炎枫每样都称得极其仔细，称完还反复核对。
药材配齐，开始生火。这次的火候要求复杂，炎枫全程守在炉子旁，眼睛几乎没离开过炉火。
文火阶段，他手掌一直贴在炉壁上。周运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火灵力像细流一样，缓缓注入炉中，维持着炉火的稳定。
三个时辰后，转武火。武火要猛，但不能乱。炎枫额头冒汗，手掌离开炉壁，改为双手结印。随着他手印变化，炉火猛地蹿高，火舌舔着炉底，发出呼呼的响声。
一个时辰的武火，炎枫的手印变了七次。每次变化，炉火都会相应调整，始终保持着最佳的炼制状态。
武火结束，再转文火。这时炎枫已经累得脸色发白，但手还是很稳。他又把手掌贴在炉壁上，火灵力温和地注入，炉火慢慢平稳下来。
最后两个时辰，是最关键的时刻。药材已经全部融化，药力开始凝聚成丹。这时候火候稍有偏差，整炉丹就废了。
炎枫闭着眼睛，呼吸很轻。他的手掌贴在炉壁上，微微发着红光。炉火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像有生命一样。
终于，时辰到了。
炎枫收回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周运打开炉盖。
炉底躺着八颗丹药。
每一颗都有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温润的玉白色。丹药表面有天然的光晕，药香纯净得没有一丝杂味。
上品养元丹。
而且不是普通的上品。周运转手拿起一颗，混沌医气探入，能感觉到丹药内部蕴含的药力极其精纯，几乎达到了养元丹的极限。
这种品质的养元丹，在市面上有价无市。
王管事凑过来看，眼睛都直了：“这……这怎么可能……我炼了二十年丹，也没炼出过这种成色的养元丹……”
周运没说话，他看着坐在地上的炎枫。
少年累得够呛，但眼睛里有一丝兴奋，还有一点不敢相信。
“周大哥……我……我炼成了？”
“炼成了。”周运说，“而且炼得很好。”
他把丹药装进玉瓶，递给炎枫：“这炉丹，归你。”
炎枫接过玉瓶，手有点抖：“给……给我？”
“你炼的，当然给你。”周运说，“不过以后，你得多炼点。回春盟需要这种丹药。”
炎枫抱着玉瓶，眼睛有点红：“我……我一定好好炼。”
周运点点头，看向王管事：“从今天起，炎枫专门负责炼丹。药材管够，需要什么尽管说。炼出来的丹药，七成归盟里，三成归他自己。”
王管事连忙点头：“是，是。”
周运又看向炎枫：“你先休息两天。等恢复了，我教你一套控制火灵力的功法。学会了，炼丹会更轻松，效果也会更好。”
炎枫用力点头：“谢谢周大哥。”
从炼丹房出来，老陈跟在周运身后，低声说：“周客卿，这下咱们捡到宝了。”
周运笑了笑。
确实是宝。
火灵体对炼丹有奇效，这在意料之中。但奇效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有了炎枫，回春盟的丹药供应就不用愁了。高品质的丹药，对修士的修炼有极大帮助。而且还能卖钱，换取更多资源。
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特殊体质的价值。
林小雨的木灵体，王小河的水灵体，林小山的金灵体，加上炎枫的火灵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
如果能找到土灵体，凑齐五行，那回春盟的未来……
周运没再想下去。
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先让炎枫把炼丹的本事练好。
其他的，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