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水一滴，一滴，砸在脸上。
周运靠在湿滑的岩壁上，连抬手抹掉的力气都懒得用。
饿。
胃里翻江倒海的酸水，早已经最后的残渣消磨殆尽。
身体透着酸软，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疲惫不堪的神经。
王监工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其他矿奴麻木移开的目光，石老欲言又止的担忧。
还有怀里那半块舍不得吃完，已经有点变味的腥膻肉干。
所有这些，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周运将煞灵丹拿出来，摊在掌心。
一枚颜色暗红，表面坑洼，纹路杂乱，是他第一次炼出的那颗“泥丸”。
另一枚，颜色稍浅，接近暗红，表面略微光滑了些，细看之下有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云状纹路若隐若现。
这是他后来耗费更多心神、改良手法后炼出的，成色最好的一颗。
两枚劣质的煞灵丹，静静躺在布满泥污和伤口的手掌里。
“吃哪一颗？”
“吃还是不吃？”
“吃了，可能获得短暂的力量，冲破眼前的绝境。”
“但也可能，经脉尽断，甚至直接爆体而亡，就像那位留下丹方的前辈一样。”
“不吃，就继续在这泥潭里挣扎，直到被彻底耗干，像垃圾一样被清理掉。”
“没有别的路了。”
周运的眼神，在绝对的黑暗和绝望中，一点点沉淀下来，不再有犹豫。
拿起那枚成色稍好，带着极淡云纹的煞灵丹。
放在眼前最后看了一眼。
然后，直接塞进了嘴里。
丹药入口，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土腥和草涩味。
在丹药入口的瞬间，周运就全力运转起了体内的混沌医气。
混沌医气严阵以待地守护在心脉和主要经脉周围。
“来了！”
比上一次更加凶猛、更加灼热的狂暴气流，猛地炸开！
像是往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反应！
“哼！”
周运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死死抵住身后的岩壁才没有倒下。
皮肤瞬间变得通红，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表面，一根根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而起，看上去异常骇人。
一股远比上次更强烈的、想要毁灭、想要撕裂一切的疯狂念头，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煞灵丹的药力，如同脱缰的疯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撑得他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他咬紧牙关。
他拼尽全部意志，引导着混沌医气，在那狂暴的药力洪流中穿梭、疏导、分流。
努力将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引导向四肢，引导向需要它的地方！
这个过程，比挖掘最坚硬的矿石还要痛苦千万倍！
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上煎熬！
但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力量感，也随之在他体内苏醒！
他感觉自己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
黑暗中岩壁的纹理，脚下污水的流动，甚至远处监工隐约的脚步声，都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原本酸软无力的四肢，此刻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巨力，仿佛一拳就能砸碎眼前的岩壁！
就是现在！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闪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凶悍红光！
他不再停留，像一头挣脱了枷锁的困兽，猛地从角落里窜出，扑向那湿滑坚硬的岩壁！
他没有用镐，而是直接举起了拳头！
那拳头因为充盈着狂暴的药力而微微膨胀，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扭动！
轰！
一拳砸在之前需要耗费半天才能撬开一小块的岩壁上！
坚硬的岩石，瞬间崩塌碎裂！
大片闪烁着微光、品质明显不错的神渣，哗啦啦地掉落下来！
他看也不看，如同疯魔一般，双拳交替轰出！每一拳都蕴含着煞灵丹催发出的恐怖力量！
轰！轰！轰！
沉闷的巨响在狭窄的矿道里不断回荡，碎石飞溅，水花四起！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形开矿机器，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疯狂地破坏着眼前的岩壁！
大量的神渣，混合着普通的碎石，如同下雨般堆积在他脚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脚边堆积的神渣，就已经远超他之前几天辛苦挖掘的总和！
而且品质普遍不错！
然而，这种疯狂的爆发，代价也是巨大的。
经脉中传来的撕裂剧痛越来越强烈，混沌医气虽然拼命修复、疏导。
但那煞灵丹的药力太过狂暴，如同燎原野火，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与泥污混在一起，看上去更加凄惨。
那股毁灭的冲动也在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让他想要继续破坏，破坏眼前的一切！
“不能停！”
“也不能失去理智！”
周运知道药效时间有限，他必须趁着这股劲儿，多砸出一些神渣。
然后，用混沌医气，吞噬神渣内的煞气，提升自身实力！
他强行压下脑海中疯狂的念头，不断挥拳。
神渣大片大片的掉落。
看到数量不少后，周运借着煞灵丹药效狂暴的时刻，直接双手同时抓住神渣，开始吸收！
……
“王工，你说姓周那小子，会不会挂了？”
“这早就过点了，他还不出来。”
“哼，管他怎么想的，我就在这等着，他要是躲在洞里不出来，死了刚好！”
“那王工，我给您搬个椅子，再整点茶水？”
“哟，你小子最近挺上道啊，哈哈哈！”
……
山洞内。
周运蹲下身，用那个破烂的大袋子，一点点将地上仅剩的神渣装进去。
很快，袋子就变得沉甸甸。
尽管他已经将品质最好的神渣全部吞噬吸收干净。
但袋子里的神渣，还是超出了二十斤的份额！
周运掂量一下，扛在肩上。
着点那重量压身上，给周运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不过，周运此刻实力已经提升，这些皮肉的疼痛硬生生被他扛住了。
不再耽搁，拖着装满神渣的袋子，踉跄着步子，朝着矿道出口走去。
当周运浑身浴血、双目赤红、扛着远超份额的沉重袋子，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神魔一般，出现在“水蝮蛇”矿道口。
守在出口，等着看笑话的王监工和几个手下，全都吓傻了！
他们看着周运那副骇人的模样，看着他肩上那鼓鼓囊囊、绝对超过二十斤的袋子。
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像是被掐住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运将肩上的袋子，随手扔在王监工脚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王监工，强行压住内心的狂怒。
“够不够？”
王监工被他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喉结滚动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运不再看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