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清澈的光照得到处都是。
夜晚的海市，一片安静，吵闹的声音消失了。
周运一个人站在回春堂楼顶的露台上。
晚上的风吹动他的衣服角，能听到远处海边传来的，低低的潮水声。
明天，就要出发了。
他手扶着栏杆往远处看，眼神好像能穿过时间和空间，看着自己以前走过的路。
从在医院里当那个努力工作、看起来前途很好的年轻主任，到刚刚得到古老传承时的迷糊和震惊。
从被硬拉进天上人间那件事，到回春堂刚开业时没什么人上门。
从第一次正面碰上那些要人命的黑气，到和苏半夏比试医术和用毒，和南宫婉互相算计利益，和司徒兰互相试探着合作……
这一件件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过。
有过难受的时候，也有长大的时候。有过生气的时候，也有温暖的时候。
丢掉了在单位里的稳定工作，却得到了能自己掌握命运的力量。
看到了人性能坏到什么地步，也得到了非常宝贵的信任和感情。
海市这个地方，装了他太多改变的过程和回忆。
现在，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什么本事的他了。
回春堂“周神医”这个名头，虽然只在某些特定的小圈子里流传，但他的影响已经悄悄扎下根了。
他有了可以完全相信的伙伴田慧慧，和官方的“龙盾”组织搭上了线，得到了隐藏的世家南宫婉的支持，也和百草门的苏半夏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情。
他转过身，走进楼顶临时收拾出来用来静心的小房间。
桌子上，摊开着几样东西：
司徒兰给的，关于北龙市各个势力怎么分布的产业以及部分秘密关系的加密资料。
厚厚的一打。
南宫婉发来的加密信息。
列出了北龙市几个需要留神的家族、人物，还有那个圈子里一些不能明说的规矩。
话说得很简短，但都点在关键地方，能看出他们家族知道很多内情。
旁边是苏半夏留下的几个小玉瓶子，里面装着救急用的药丸，这是她不用说话的表达关心的方式。
一件一件地拿起来看，把这些从不同地方来、代表不同力量的“礼物”仔细地收好。
轻轻的走路声从身后传来。
田慧慧悄悄来到他旁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他站着，一起看着楼下安静的城市。
她手里还拿着最后整理好的行李单子，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药草香味。
她这个人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不用说话的、很坚定的支持，赶走了周运心里最后一点要离开的难受，只剩下要继续往前走的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有点蒙蒙亮。
那辆被改动过，很好开的红旗轿车，离开了装满回忆的回春堂，开进了早上街上还不太多的车流里。
周运开车，看着前面。
田慧慧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快往后退的熟悉的街道景色。
有他们经常一起去买药材的市场，一起吃过夜宵的路口小店，宋雯雯上班的市公安局大楼……
海市所有的一切，都在用一种停不下来的速度，变成身后的过去了。
车子里面很安静，只有发动机低低的声音和窗外呼呼的风声。
当车子开上去往北龙市的高速公路以后，周运的那个加密通讯器正好就震动了起来。
是司徒兰。
她的声音通过加密的频道传过来，还是那么直接利索。
“周运，测试一下通讯。”
“已经给你开了连接北龙市我们分部的权限。”
“到了以后，可以联系当地的一个联络人，他的代号叫‘玄武’，详细的资料和怎么认出他的方法，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
“他会给你需要的一些后勤和消息上的支持。”
“保持联系，注意安全。”
“知道了。”
周运简单地回了一句。
几乎就在司徒兰说完没多久，南宫婉的信息也到了。
“周先生，路上还顺利吗？”
“我已经派人把城西‘琉璃巷’甲叁号的院子打扫干净了。”
“那地方在热闹的地方但又比较安静，东西都齐全，可以先住下。”
“这是地址和开门的密码。”
“要是有空，安顿下来以后，可以到‘听雨阁’坐一坐聊聊。”
后面跟着电子门锁密码和茶馆位置。
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挺无聊的。
田慧慧有点累了，脑袋靠着车窗慢慢睡着了。
周运专心开着车，看着前面好像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心里想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了最早得到传承的时候，身体里那种又热又疼、好像要烧起来的感觉。
想到了第一次用出那种黑色龙形力量时，自己心里的惊讶和别人害怕的眼神。
也想到了田慧慧从一开始看见什么都害怕，到现在能帮他处理好很多事情的变化。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高速公路边上的休息区停下来，随便吃了点东西。
田慧慧看起来精神好了点，还从包里拿出她自己配的、能提神醒脑的药茶，泡了一杯给周运喝。
喝着温热的药茶，看着眼前这个细心又坚定的姑娘，周运心里觉得挺暖和的，也更踏实了。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又上车继续赶路。
窗外的景色慢慢从平坦的地方，变成了一些小山，房子也越来越密。
空气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带着一种属于超级大城市的、让人有点紧张但又很有活力的感觉。
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时候，远远的出现了一片由数不清的高楼组成的巨大城市轮廓。
北龙市！
到了。
周运把车开出高速公路，停在一个能远远看到城市全貌的城外高地上。
他和田慧慧一起下了车，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那片被傍晚太阳余光笼罩着的巨大城市。
城市的边线在傍晚的天色里一直伸到眼睛能看到的最远处，大楼的玻璃墙反射着闪闪的金光，像一条大龙身上穿满了发光的鳞片。
那里的车子多得排成队，霓虹灯也开始亮起来，散发着既让人心动又让人觉得深不见底的热闹气息。
和海市比起来，北龙市更像一个活着的、会呼吸的巨型野兽，充满了数不清的好机会，也藏着能吞掉一切的黑暗。
田慧慧被这又壮观又让人有点喘不过气，不自觉地往周运身边靠了靠。
周运安静地看着这座马上就要变成他新战场的大城市，身体里那股安静了一路的黑龙力量，好像感觉到了老对头的气息和挑战的味道，开始自己加快转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
“北龙，我到了。”
“长寿科技，我们之间的账，终于该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