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万兽谷入口,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通过初赛的一千名参赛者,稀稀拉拉地站在空地上。
很多人身上都挂着彩,衣服破了。
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大多有着庆幸和兴奋。
更多的人垂头丧气,或被人搀扶,或独自黯然,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他们被淘汰了。
周运站在晋级的人群里,衣服还算整洁,只是沾了些林间的露水和尘土。
他气息平稳,看起来和周围那些经历苦战的人格格不入。
交还了那枚带着体温的令牌,换到了一块代表晋级下一轮的铜质号牌,上面的数字变成了“178”。
回到驿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通过初赛的人,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些,彼此之间打量审视的目光也更加直接。
失败者已经离开,留下的是真正的竞争者。
饭堂里,人们议论的不再是哪个天才的家世背景。
更多的是讨论万兽谷里的遭遇,谁和谁打了一场,谁捡了便宜,谁又阴沟里翻了船。
周运依旧坐在角落,安静地吃饭,听着这些议论。
他的名字偶尔被人提及,伴随着“那个青木城的”“身法很滑溜”之类的评价,但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在混战中表现出色的人不少,他并不算特别突出。
第二天,休息一天。
周运没有出门,在房间里巩固修为。
他感觉到,经历了初赛的混乱和那几次短暂的交手,体内那丝混沌医气似乎更加凝练活跃了。
第三天,复赛开始。
地点在城中心那个巨大的广场上。
广场中央,连夜搭建起了十座高出地面两米、长宽各二十米的方形擂台。
擂台周围设置了简单的防护光膜,防止比斗余波伤到观众。
看台上,比资格测试时多了不少人。
除了各城带队的长老、郡守府的官员,还多了一些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男男女女,他们是郡城各大势力的代表,以及天风郡主的家眷。
复赛的规则很简单,一对一擂台战。
一千名晋级者,抽签决定对手,胜者进入前五百名。
抽签在广场一侧进行。
周运抽到了一个写着“9”的签,和另一个抽到“9”的人,就是他的对手。
他看向对面,一个穿着锦缎武服、手持长枪的年轻人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倨傲。
这人周运有点印象,好像是郡城某个刘家的子弟,在资格测试时灵力达到了优等,使一手不错的枪法,算是小有名气。
“擂台第九场,青木城周运,对郡城刘家,刘莽!”
裁判高声宣布。
两人登上第九号擂台。
台下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就有那天在报名点刁难周运的陈姓官员,他混在人群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台上的周运。
刘莽挽了个枪花,长枪指向周运,下巴微抬。
“青木城来的?你能走到这步不容易,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自己认输下去吧,免得受伤。”
周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摆了个普通的起手式。
刘莽见他这副模样,觉得被轻视了,冷哼一声。
“不识抬举!”
裁判一声令下:“开始!”
刘莽脚步一踏,人随枪走,长枪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周运胸口。
这一枪速度很快,力量也足,显示出扎实的基本功。
台下有人点头。
“刘家枪法,有点火候了。”
“那青木城的小子怕是要糟。”
面对这凌厉的一枪,周运没有硬接。
他身体微微一侧,枪尖擦着他的衣襟刺过。
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抓枪杆,而是在枪杆中段轻轻一拍。
这一拍力道不大,但时机和位置极其刁钻。
刘莽只觉得枪身传来一股奇怪的旋转力道,让他原本笔直前刺的长枪不由自主地向旁边偏了几分,刺向了空处。
“咦?”
刘莽一愣,手腕用力,想稳住长枪。
但周运已经趁着他这一瞬间的僵直,贴近了他的身体。
刘莽反应也算快,弃枪不用,左掌带着风声拍向周运面门。
周运不闪不避,右手抬起,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只是在他的掌心与对方手掌接触的刹那,手臂极其细微地抖动了一下,一股柔韧的卸力传出。
“啪!”
双掌交击,声音不大。
刘莽感觉自己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力量被卸掉了大半,而对方的手掌却如同泥鳅般滑开。
还没等他变招,周运的手腕一翻,手指已经扣住了他的脉门。
一股酸麻感瞬间传遍半条胳膊,刘莽闷哼一声,凝聚的力量瞬间溃散。
周运没有继续攻击,扣住他脉门的手轻轻一送。
刘莽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脚下踉跄,噔噔噔向后连退七八步,一直退到了擂台边缘,差点一脚踩空掉下去。
他稳住身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动过的周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台下也安静了一瞬。
“这就完了?”
“刘莽怎么自己退那么远?”
“没看清,好像就碰了一下?”
大多数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刘莽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刺了一枪,拍了一掌,然后就自己倒退着飞了回来,差点掉下擂台。
只有少数眼力高明的人,看出了门道。
“好精妙的卸力技巧!”
“对时机的把握妙到毫巅!”
“这小子,战斗智慧很高啊,根本没浪费半点力气。”
那个陈姓官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脸色更加难看。
刘莽站在擂台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莫名其妙,又心服口服。
对方明明修为不比自己高多少,却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描淡写地破解了他的攻击,还把他送到了擂台边缘。
如果刚才对方趁势追击,他肯定已经躺在地上了。
他咬了咬牙,对着周运抱了抱拳,捡起地上的长枪,灰头土脸地跳下了擂台。
“第九场,周运胜!”
裁判高声宣布。
周运对着裁判和台下微微点头,也走下了擂台。
整个过程,他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
他没有注意到,在广场正前方那座最高、视野最好的观战席上,有一道目光,从他上台开始,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个穿着淡紫色宫装长裙的少女。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极美,肌肤胜雪,一双眼睛如同秋水,清澈而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她坐在观战席中央偏左的位置,身旁站着几名气息内敛的侍女和护卫。
周围那些郡城大人物们,对她都保持着相当的敬意。
她就是天风郡主的独生女儿,南宫雪。
人称“雪郡主”。
此刻,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座椅的扶手,目光追随着走下擂台的周运,对身边一位穿着文士长衫的中年人轻声说道。
“李叔,你看此人如何?”
那被称作李叔叔的文士,是郡主府的首席幕僚,李文。
他顺着南宫雪的目光看去,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回郡主,此子名叫周运,来自青木城。”
“资格测试成绩优异,灵力、感知、控制力俱佳。”
“观其方才比斗,修为应是扎实,更难得的是这份战斗中的冷静和巧思。看似朴实无华的招式,却总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佳的效果。”
“这份战斗智慧,远超其修为本身,是个可造之材。”
南宫雪微微颔首,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趣。
“青木城倒是出了个人物。留意一下他接下来的表现。”
“是。”
李文恭敬应道。
周运对此一无所知。
他回到晋级者休息区,找了个角落坐下,闭上眼睛,复盘刚才的战斗。
对于他来说,刚才只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了一个不算太强的对手而已。
复赛继续进行,一场场比斗在擂台上上演,有秒杀,有苦战,有精彩的对抗,也有卑鄙的偷袭。
不断有人晋级,有人淘汰。
周运又上场了一次。
这次的对手是个擅长使用火焰法术的少女,挥手间火球呼啸,热浪逼人。
周运依旧没有选择硬碰硬。
他凭借灵活的身法和敏锐的感知,在漫天火雨中穿梭,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
同时利用对方施法后的短暂间隙,近身用类似的手法,引导对方的力量出现紊乱,导致一个火球术差点反噬自身,吓得那少女脸色发白,主动认输。
两场战斗,他都没有展现出压倒性的力量,却都赢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种独特的战斗风格,终于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
“这个周运,有点邪门啊!”
“看着没用什么力,对手就自己不行了。”
“他好像特别会借力打力。”
观战席上,南宫雪看着周运再次轻松取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李叔叔,”她轻声吩咐,“等他进入前一百名,带他来见我。”
“属下明白。”
李文眼中精光一闪,知道郡主这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
周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那位尊贵郡主的视线。
他拿着晋级前二百五十名的号牌,平静地走出广场。
他的目标很明确,一步步往前走,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至于会被谁看中,他并不强求,但若有缘分,他也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