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厅,似乎还残留着司徒兰身上特殊的香水味。
田慧慧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茶杯,忍不住小声嘀咕。
“哥,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需要帮助就找她?感觉怪怪的。”
周运没有立刻回答。
他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熙攘的街道,目光深邃。
周运在脑中反复回放着刚才的对话,揣摩着司徒兰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语气变化。
她提到“危及公共安全”,提到“棘手、需要帮助”,这暗示着官方并非对他一无所知,也并非完全将他视为威胁。
“慧慧,”
周运转过身。
“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田慧慧歪着头想了想:
“嗯……病人我们不缺了。哥你的医术那么厉害。”
“钱嘛,王总给的诊金也很丰厚了。”
“药材虽然有些稀有的不好找,但慢慢总能找到。”
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
“就是好像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盯上我们。像之前收保护费的,还有沈小姐中蛊那种事,感觉不太安全?”
“嗯。”
周运赞许地点点头,
“我们缺的不是资源和能力,而是一个相对稳定、能够让我们安心发展,不被宵小之辈随意打扰的环境。”
“以及……”
他目光微闪,
“在面对某些藏在更深处的阴影时,可能需要的信息和某种程度上的‘合法性’。”
他走到柜台前,再次拿起那张纯白的卡片。
这张卡片代表着官方的关注,是一种压力,但何尝不也是一个机会?
一味地抗拒和隐藏,在官方机器面前并非上策。
若能建立某种沟通渠道,甚至有限度的合作,或许能化解不少潜在的麻烦,并能借助官方的力量,去应对像“长寿科技”那样更危险的敌人。
就在他沉思之际,门口的风铃再次响起,清脆却不再让人放松。
周运和田慧慧同时望去,只见司徒兰去而复返。
她依旧站在门口,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刚才更加专注、锐利。
“周医生,抱歉再次打扰。”
司徒兰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比之前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直接,
“有些话,刚才不便明说。”
“但我想,以周医生的智慧,应该能明白我的来意并非只是闲聊。”
周运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
他示意司徒兰再次入座,田慧慧机警地没有再去倒茶,而是退到稍远的药柜旁,假装整理药材,耳朵却竖了起来。
“司徒小姐请讲。”
周运在她对面坐下,姿态依旧从容。
司徒兰没有拐弯抹角,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周运脸上。
“周医生,我们都很清楚。”
“你以及你的回春堂,已经置身于一个普通的医馆绝不会涉足的领域。”
“古武世家、诡异蛊术、还有那些在暗处窥探的目光。这些‘异常’事件,往往伴随着不确定性和潜在的风险,尤其是对公共安全而言。”
她顿了顿,观察着周运的反应,继续说道:
“‘龙盾’的职责,是监控并处理这些可能影响社会稳定的‘异常’。”
“而你,周医生,拥有我们暂时无法完全掌握的能力和信息来源。”
“所以?”
周运不动声色,等待着她开出条件。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建立一种初步的、非正式的‘信息共享’机制。”
司徒兰清晰地抛出她的提议。
“不需要你事无巨细地汇报。”
“但当你遇到,或者察觉到某些明显具有危害性、可能危及普通民众安全,或者涉及到某些我们也在关注的特定势力,比如,使用蛊术者,或类似‘长寿科技’这类机构的超凡线索时,能够通过我留下的方式,给予我们必要的提醒。”
她将范围限定在“危害公共安全”和“特定势力”,是在告诉周运底线。
“作为回报,”
司徒兰话锋一转,
“在某些时候,对于你的一些出于自保或解决麻烦而采取的‘必要行动’,只要不触及根本原则和造成恶劣后果,我可以代表‘龙盾’,给予一定程度的理解,甚至在权限范围内,网开一面。”
她看着周运。
“这意味着,只要你的行为在可控范围内,且目标与我们清除威胁的目的一致,你可以获得更多的行动自由度,减少来自官方的掣肘。”
“这比你自己独自面对所有压力,要有利得多,不是吗?”
静室里落针可闻。
田慧慧在远处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药材。
周运沉默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权衡着利弊。
司徒兰的提议,本质上是一种有限度的合作与交换。
他用部分情报和潜在的“脏活”出力,换取官方的默许和一定的行动空间。
风险在于,这会加深与官方的捆绑,自己的行动会更多暴露在对方视野下,未来可能受制于人。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正如他刚才所想,他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也需要借助官方的力量去对付更强大的敌人。
这种“网开一面”的承诺,在关键时刻,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而且,通过这个渠道,他或许也能从官方那里,获取一些自己难以接触到的关于“长寿科技”等势力的情报。
这是一个诱惑,也是一个考验。
过了许久,周运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司徒兰。
“司徒小姐,”
“维护安定,避免无辜者受害,是应有之义。”
“若遇到你所说的那类情况,我会酌情考虑,通过适当方式传递信息。”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郑重,
“我希望这种‘信息共享’是双向的,或者至少,是建立在相互尊重和明确界限的基础上。”
“我提供线索,是基于对公共安全的考虑,而非成为某个机构的附庸。”
“我的回春堂,我的道路,仍需由我自己来走。”
他没有完全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司徒兰看着周运。
这个年轻人,比她想象的更加谨慎和清醒。
他没有被官方的背景和许诺的条件冲昏头脑,而是在清晰地计算得失,扞卫自己的独立空间。
这种态度,反而让她对周运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一个懂得审时度势、有能力又有底线的人,远比一个要么一味对抗、要么轻易依附的人,更值得投资,或者说,观察。
“可以。”
司徒兰干脆利落地点头。
然后站起身。
“具体的界限和方式,我们可以在后续的接触中慢慢理清。记住那个号码,周医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她没有再停留,再次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的背影似乎多了几分从容。
周运看着她消失,久久不语。
“哥,这算……成了吗?”
田慧慧凑过来,小声问道。
“不算协议。”
周运摇了摇头。
“这只是试探后,留下的一个可能性的缺口。”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