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西巷的屋檐，风宝蹲在断墙最高处，爪子紧扣着一块松动的瓦片。它的头微微偏着，耳朵捕捉着铁匠铺后院的动静。严冰雪站在三丈外的阴影里，药囊挂在左臂，右手按在刀柄上。她没有说话，只是朝尉迟逸风点了点头。
尉迟逸风站在队伍最前，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紧贴后背。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铜牌，又抬眼望向那扇半塌的铁门。门框上还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招牌，依稀能辨出“李记”二字。他低声说：“就是这里。”
慕容轩从屋顶跃下，落地无声。他拍了拍肩上的尘土，剑未出鞘，却已摆出进攻姿态。“人不少。”他说，“我数了七处呼吸声，都在院内。”
“不止。”风宝突然开口，“还有两个在井底，没上来。”
尉迟逸风眼神一沉。他回头看向严冰雪：“你跟在侧翼，一旦开战，立刻救人。”
“我知道。”她握紧药囊，“你也别冲太前。”
尉迟逸风没回应，只抬手做了个手势。亲卫们立刻分散，三人一组，分别从正门、后巷和屋顶包抄。湿布裹盾的士兵已经就位，火油味顺着风飘过来，刺鼻得很。
“动手。”
一声令下，正门轰然被撞开。两名亲卫举盾冲入，刚踏进门槛，一道火光猛地炸起。敌人早就在地上泼了火油，一点即燃，瞬间烧出一道火墙。冲在前面的亲卫滚地翻出，手臂已被燎伤。
“放烟！”屋顶有人喊。
黑烟从四面八方涌来，混着铁蒺藜从高处砸下。一名亲卫躲闪不及，腿上扎进三根尖刺，当场跪倒。惨叫声划破夜空。
“左边！”风宝突然啼叫，“两人在房顶！”
话音未落，它已振翅飞起，直扑左侧屋脊。那两人正要投掷第二轮烟雾弹，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被狠狠啄中。一人捂脸惨叫，另一人慌忙后退，脚下一滑，直接从瓦片上摔了下来。
尉迟逸风抓住时机，提刀跃上墙头。他看准支撑火堆的横梁，一刀劈下。木柱断裂，半边屋顶轰然塌陷，压住了火源，火势顿时弱了几分。
“冲！”他大喝一声。
亲卫们举盾推进，硬生生穿过残余火焰。严冰雪趁机冲上前，一把扶住受伤的亲卫。她迅速掀开裤管，拔出铁刺，伤口深可见骨。她从药囊取出一盒粉末，撒在创口上，血立刻止住。接着又塞了一粒丹药进对方嘴里。
“还能走吗？”她问。
那人咬牙点头：“能。”
“那就往后撤，别挡路。”她扶他起身，推给后面的同伴。
这时，右侧传来打斗声。慕容轩已经翻进院子，剑光一闪，逼退两名持刀死士。他背靠墙壁，冷声道：“这些人不像是普通探子。”
尉迟逸风跃下墙头，刀锋滴血。“训练有素，装备统一，背后必有主使。”他扫视四周，“李承乾的手笔，向来干净利落。”
“现在不是分析的时候。”慕容轩提醒，“他们准备拼命了。”
话音刚落，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三名死士同时引爆腰间的火囊，气浪掀翻了两面矮墙。三名亲卫被炸飞出去，其中一人胸口凹陷，生死不知。
严冰雪脸色一变，立刻冲过去查看。她掰开那人的嘴，确认还有呼吸，马上撬开药囊底层，取出一颗青灰色药丸塞进他口中。又撕开衣襟，将“冰髓散”吹入伤口。血渐渐凝固，心跳也稳了下来。
“抬走！”她吼道，“下一个！”
风宝立在断墙上，声音越来越急：“右二有人爬墙！左三藏在柴堆后！背后！背后有人出来了！”
尉迟逸风听得清楚，转身便是一刀。一个黑衣人刚从暗门钻出，头颅已被斩落。他一脚踢开尸体，目光锁定院中唯一完好的屋子。门紧闭，窗封死，门口堆着沙袋。
“主屋。”他说，“他们在守里面的东西。”
慕容轩抹了把脸上的灰，笑道：“王爷，要不要我先上去开个窗？”
“不必。”尉迟逸风提刀逼近，“正面破。”
他猛冲上前，一脚踹向大门。门未开，但沙袋晃动了一下。里面的人显然在加固防御。尉迟逸风冷笑，挥刀连砍三次，门板裂开一道缝。他抽出腰间火折，点燃扔了进去。
火光从缝隙窜入，屋内传来骚动。几秒钟后，窗户被推开，两名死士跳出来迎战。尉迟逸风一刀格开攻击，反手削断一人手臂。慕容轩从侧面突袭，剑尖贯穿另一人肩膀，将其钉在地上。
“清了。”慕容轩喘着气说。
尉迟逸风不答，一脚踹开大门。浓烟滚滚而出，看不清内部情况。他刚要迈步，风宝突然尖叫：“别进！里面有机关！”
他立即收脚。地面确实不对劲，门前石板颜色略深，边缘有细小裂缝。尉迟逸风蹲下一看，果然埋着绊索。
“绕后。”他下令。
亲卫们正要行动，屋内忽然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整座建筑开始震动。屋顶瓦片纷纷掉落，墙角出现裂痕。
“他们在毁东西！”严冰雪喊，“快阻止他们！”
尉迟逸风不再犹豫，抓起一面盾牌冲了进去。烟雾太浓，视线受阻，但他凭着记忆往前推进。几步之后，脚下踩到什么软物。低头一看，是个半烧毁的木箱，里面残留着黑色粉末。
“火药。”他低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慕容轩跟了进来。两人继续深入，终于看到主室中央的铁架。上面原本放着几个密封罐，此刻已被砸碎两个，液体流了一地，正冒着白烟。
“来不及抢了。”慕容轩说。
“至少留个证据。”尉迟逸风弯腰捡起一块完整的陶片，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严冰雪的大喊：“尉迟逸风！快出来！东墙塌了！”
两人转身往外冲。刚到门口，整面东墙轰然倒塌，砖石砸进院子，激起大片尘土。几名亲卫被掩埋半身，正在挣扎呼救。
严冰雪带着人正在扒石头。她袖子撕了一道口子，脸上沾满灰土，但动作没停。看到尉迟逸风出来，她抬头问：“拿到东西了吗？”
“拿到了。”他把陶片递给她。
她接过去看了一眼，眉头皱紧：“这不是普通火药，这成分……和之前在枯井旁闻到的毒气有关联。”
尉迟逸风点头：“他们不只是想造乱，还想用毒。”
风宝飞回她肩上，羽毛凌乱，声音却清晰：“院外又有动静，五个人，正往这边跑。”
“援兵？”慕容轩握紧剑。
“不像。”风宝摇头，“脚步太轻，是刺客。”
尉迟逸风立刻下令：“结阵！护住伤员！”
亲卫们迅速围成一圈，盾牌朝外。严冰雪把陶片塞进药囊，抽出随身短匕。慕容轩站到尉迟逸风身边，两人背对背而立。
远处巷口，黑影浮现。
第一个刺客刚露头，风宝便俯冲而下，爪子直抓面门。那人本能抬手遮挡，却被紧随其后的尉迟逸风一刀斩于马下。第二人刚要射箭，被慕容轩一剑挑飞手腕。第三、第四人试图包抄，被亲卫用长矛逼退。
第五人转身就跑。
“别追！”严冰雪突然喊，“是诱饵！”
尉迟逸风抬手制止追击。果然，那逃跑的刺客跑到巷尾，忽然停下，从怀中掏出一支信号弹，用力掷向天空。
红色火光划破夜幕。
尉迟逸风盯着那抹红，眼神冰冷：“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不止知道。”严冰雪握紧药囊，“他们是故意让我们打这一仗。”
风宝落在她肩上，爪子轻轻抓了抓她的衣领。
院内火光未熄，浓烟滚滚。伤员躺在角落，亲卫们持械戒备。慕容轩喘着气，剑尖滴血。尉迟逸风站在废墟中央，刀未归鞘。
远处街口，更多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