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贼若死,无须验尸,后脑遭重击,颅内血喷而致。”曹惠面无表情地说。
独孤遐叔吓得脸色发白。苏无名连忙探了探春山的鼻息:“老人家放心,他只是晕过去了,死不了。”
春山醒来时,已经被绑在公廨的一根柱子上。独孤遐叔坐在案后,一拍惊堂木:“大胆春山,你独孤羊家行窃,想偷什么?”
“偷?”春山梗着脖子,“独孤羊是我姐夫,我脚上的鞋都是他给的!我去他家拿两件衣服,怎么就成偷了?他死了,衣服不留给我,给谁?”
“你知道独孤羊死了?”独孤遐叔追问,“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春山一身正气,半身傲骨,你别想诬赖我!”春山瞪着眼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苏无名突然开口:“既然不是偷,那你可以走了。”
春山愣了,连一旁的老周都傻了。春山刚要起身,苏无名又拿出一颗色子,放在案上:“等等,这个是你的吧?”
春下意识点头,伸手就要拿,突然应过来:“不对,这不是我的!”
“是吗?”苏无名示意老周搜身。
老周从春山的口袋里掏出另一颗骰子。两颗色子放在一起,纹路、大小一模一样。
“这颗骰子,是在独孤羊的明器店发现的,就在他尸体旁边。”苏无名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还想狡辩吗?”
春山的脸瞬间白了,挣扎着喊:“我招!我全招!”
原来,半个月前,春山在赌坊输光了钱,蹲在街边哭时,董好古突然出现,给了他一把伞,还说要给他三万钱让他找一件东西——独孤信多面印。
董好古说,这枚印很可能在独孤羊手里,让春山去明器店找找。
“我跟了姐夫好几天,昨天晚上见他去公廨喝酒,就翻窗进了明器店。”春山低着头,声音发颤:“我怕碰着机关,只敢在里屋找,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找到。后来我困了,就坐在椅子上眯了会儿,结果被雷声惊醒.色子掉在地上,只找到一颗。我怕姐夫回来,就跳窗跑了……我真没杀他!”
苏无名还想问什么,牛耆长一脸兴奋的突然冲进来,满脸兴奋:“我抓到线索了!春条去珍宝阁找董好古了!”
“你听见什么了?”独孤遐叔连忙问。
“我怕暴露,没敢跟上楼。不过,半个时辰后,春条出来时,那董好古也跟出来了,我躲在店门口,听见春条跟董好古说:‘独孤羊断了盗墓贼的财路,死了也是盗墓贼杀的,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
苏无名没接话,想着什么。
牛耆长拍着大腿:“那奸夫淫妇凶残至此,我估计就是下狱,也不会承认,所以必须用大刑!县令,我现在就去抓人吧?!”
苏无名并不看牛耆长,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判断着其言语中的破绽。
独孤遐叔迫不及待:“抓!”
牛耆长眼睛一亮,目露凶光和杀气:“是!”
“等等。”苏无名刚想阻拦,牛耆长已经跑了出去,他只好对樱桃说:“跟上去看看,别出意外。”
牛者长带着四名捕快,在十字路口分别行动:“你们去抓董好古,我去抓春条!记住,董好古要是顽抗,直接格杀!”
四名捕快领命而去,牛耆长抽出腰刀,直奔独孤家。
他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厅堂,正见曹惠抱着个纸人轻轻拍着,像在哄孩子睡觉。
“你在干什么?”牛耆长吓了一跳。
曹惠抬起头,眼神阴森:“我儿刚死,你就持刀闯进来,是想杀了我这个老太婆吗?”
“少废话!春条呢?”牛耆长推开曹惠,冲进一间卧室。
春条正收拾东西,见他进来,吓得尖叫:“你要干什么?“抓杀人要犯!”牛耆长冷笑,“你若反抗,我就当场杀了你!”
他说着,挥刀就砍。
春条连忙躲到柜子后,借着家具躲闪,趁机跑出卧室“娘,救我!”
曹惠氏把纸人扔向牛耆长,那纸人被劈得粉碎。曹惠又抡起洗衣棒,却被牛耆长一脚踹倒。
春条跑出院子,刚喊了一声“救命”,就看见苏无名和樱桃赶来,连忙躲到苏无名身后。
牛耆长追出来,见老周拦着,怒喝道:“姓周的,别多管闲事!”他挥刀砍向老周,老周勉强招架,却被牛耆长一
脚踹倒在地。眼看刀就要劈到苏无名,樱桃把他拽到了一旁,随后瞬间冲到牛耆长面前,剑花一闪,就挑飞了他的刀。
牛耆长还想反抗,樱桃又攻向他的下三路,他踉跄着摔倒,老周连忙扑上去,用布带把他绑住。
春条一直躲在苏无名身后,此刻还在发抖。樱桃回头,见春条扒着苏无名的胳膊,脸色瞬间沉了。
苏无名立刻扒掉春条的手,然后走到了樱桃身侧。
囚车里的牛耆长被五花大绑,粗布衣衫上还沾着昨夜的泥点,往日里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百姓发现牛耆长被困在囚车里,不禁议论纷纷。
牛耆长垂着头,却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扎在背上。公廨正厅的烛火刚添了新蜡,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独孤遐叔坐在案后,看着被押上来的牛耆长,眼里难以置信。
徐县丞率先上前,指着牛耆长,语气急切:“苏先生,这牛大名——您到底是如何发现他有问题的?”苏无名端着茶杯:“他前日回话时无意间说了个‘又字。”
独孤遐叔猛地抬头,记忆瞬间翻涌。先前牛耆长汇报跟踪春条的情况,说“那女人丈夫刚死,就到处乱跑”“春条又去珍宝阁找董好古了”。
当时他没在意,此刻想来,这“又”字确实蹊跷。
“一个‘又’字,藏着两种可能。”苏无名起身,踱到牛耆长面前,“要么,你早已知晓春条此前去过珍宝阁;要么,你以前就跟踪过她。而后来你与春条的争执印证了这一点,你对她的态度绝非普通耆长对百姓的关注。
那日,春条在公廨被审问,牛耆长曾阴阳怪气地说:“万一哪天你春条出了什么事,那不也得需要作?”春条被这话惹恼,骂他“故意恶心人”,从二人对话的内容和语气便可推断出,这二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我想起来了!”独孤遐叔一拍案,“他们俩确实早就认识,甚至可以说相互熟悉!”
苏无名的目光再次落在牛耆长身上:“真正让你露馅的,是你编造的供词。你说在珍宝阁楼下等了半个时辰,听见春条与董好古说‘独孤羊断了盗墓贼的财路,死了也是盗墓贼杀的’,若他们真是共犯,半个时辰足够串供,何必等走到店门口,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沉:“更何况,县令当时问你‘为何不直接抓捕’,你却说‘那奸夫淫妇凶残,下狱也不会承认,必须用大刑’,你这是在提前圆谎,想借刑讯逼供,让董好古和春条顶罪。牛大名,莫非杀害独孤羊的凶手就是你?”
牛耆长猛地抬头,脖子上青筋暴起:“我承认自己对春条起过色心,没得到就想报复她,可我没杀独孤羊!你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