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温衍拒绝去医院，裴烬在车里为温衍额头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清理后，驱车迅速往公寓的方向去。
温衍在车里缓了好一会后摸出了手机。
他先是拨通了林琛的电话。
“现在马上增加人手，继续给厉淮礼和厉榭手里的项目制造混乱和麻烦，必须让他们抽不出身离开堇城。”温衍的嗓音淡淡的，裹挟着冷厉，“谨慎点，不能让厉淮礼察觉出任何不对劲。”
另一头的林琛极快地应了，随即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轻声询问：“您现在方便聊其它重要的事吗？您之前让我查的，有点进展需要跟您汇报。”
温衍的动作顿了顿。
他倚着座椅靠背，微垂的眼眸扫向坐在司机位上的裴烬，声音没有起伏，透着一如往常的冷淡：“这事晚点谈。”
那就是现在不方便了。
林琛极快地理解了温衍话里的意思，简单地报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后便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的温衍捏了捏鼻梁，眉眼间透出些许疲倦来。
他额头的伤口磕得太严重，失血过多让他此时大脑有些晕眩。
从口袋里摸出早早备好的提神药丸咽了下去，温衍又拨通了下一个电话。
这次打给的是陆邑白。
“我之前交代过你去负责治疗陈师妍。”他缓慢地揉着太阳穴，说话语速也放慢了些，“今天你会接到来宛城的通知，给厉家一个‘陈师妍需要不断根据情况换药”的理由，把陈师妍一起带过来。”
这一次电话结束得相当快，温衍交代完没过几秒就挂断了。
他摩挲着手机屏幕，眼眸微阖，神色冷沉，好半晌都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来打吧。”裴烬的声音骤然在车厢里响起，“是需要给厉淮礼打电话，让他放陆邑白过来是吗？”
温衍的指腹揉着太阳穴，从喉间慢慢闷出一声“嗯”字。
“好。”裴烬轻轻颔首，方向盘往旁侧偏转，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
他刚伸手取来自己的手机，便听见身后传来温衍低低淡淡的声音：“把我受伤的事情夸大，他会问起缘由，你……”
“少爷。”
温衍的话还没说完，裴烬的声音便突兀地响起，截断了温衍剩余的话。
他向后半转过身，嗓音比平日沉了些：“我知道怎么处理，您放心。”
这是裴烬第一次打断温衍说话。
温衍眸光微凝，抬眸对上了裴烬的视线。
从那张五官绷紧的脸上，温衍轻易读出了他不大高兴的信号。
他不动声色，同裴烬对视了几秒后应了声“好”。
裴烬缓缓收回了目光，很快拨通了厉淮礼的电话，并同时点开了外放键。
在厉淮礼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出时，裴烬清楚地瞧见闭目养神的温衍脸色又冷了几分。
他执着手机，简单扼要地将下午学校发生的事半遮半掩地报告给了厉淮礼，再三强调了温衍少爷此时受伤严重又拒绝去医院后，向厉淮礼询问需不需要接陈老过来。
“陈老？”厉淮礼在另一头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赞同，“小衍什么伤需要搬上陈老？”
裴烬的嗓音没什么波澜：“额头破了个血洞，身上也有各处伤，更重要的是，温衍少爷本来身体就不好，下午受了一顿羞辱和惊吓后，精神和情绪变得很差，现在也开始发烧了，他不愿意去医院，我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我擅自做主来请示。”
这一通“胡说八道”的言论惹得温衍又重新睁眼看向裴烬。
裴烬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
他平静地迎上温衍略带戏谑地视线，耐心地等待着厉淮礼的下文。
“先不惊动陈老。”
很快，电话那边的厉淮礼做出了决定：“我下午亲自带着陆邑白过去看看小衍的情况。”
正中温衍的预料之中。
厉淮礼的话音一落，温衍的嘴角慢悠悠地扬起一抹“果然如此”的讥讽笑意。
裴烬应了声“好”。
“你做得不错。”在准备挂断电话时，另一头的厉淮礼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小衍再出现任何意外，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温衍和裴烬在车厢中无声地对视着。
裴烬又沉沉地应了一声，随即挂掉了电话。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温衍，进一步确认：“还有其他人需要下达指令吗？”
温衍摇了摇头。
“没有了。”他又重新阖上眼，“回去吧。”
裴烬这次连应声都省了，转身重新启动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公寓。
将温衍抱上客厅的沙发后，他卷起衣袖，为温衍递上一杯温水，随即翻出了医药箱，半跪在温衍跟前，重新为他处理额头的伤口。
温衍的眼眸微垂，视线落在跟前的裴烬身上，转了几圈后定在裴烬的脖颈处。
那里空空荡荡的。
他抬手抚向裴烬的脖颈，嗓音温淡：“项圈呢？”
裴烬的喉结无声地轻滚。
他手上上药的动作没有停下，却保持着沉默，好半晌都没有应声，像是没有听见温衍问话般。
直到温衍警告性地捏住了他的下颌，逼着他向后昂起脸来。
他不得不停下动作，视线对上温衍似笑非笑地目光，这才从喉间闷出声音来：“太着急忘了，给您处理完伤口就去戴上。”
这个回应明显取悦了温衍。
他的眉眼间流露出轻缓笑意，指腹摩挲着裴烬的下颌：“现在去戴上。”
裴烬低低地应了声“好”。
他搁下手里的药罐，起身朝玄关走去。
重新折返回来时，熟悉的黑色项圈紧紧贴着皮肤，圈在了裴烬的脖颈上。
在裴烬重新半跪在温衍跟前时，温衍的手指都勾上了项圈上的吊坠，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裴烬呼吸沉了又沉。
“不高兴？”
在额头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时，温衍慢悠悠的声音传进裴烬的耳朵里，听不出什么语气和波澜，分辨不出喜怒。
裴烬将药箱搁在了茶几上。
他朝温衍昂起脸。
“少爷。”他毫不掩饰心里的不痛快，语气里泄出细微的怒意，“如果早知道您的计划是这样的，我绝不会放您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