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归墟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心神,试图将最后一点坚持与意念都拖入永恒的寂灭。陈渊周身暗金色的剑域已收缩至体表三寸,光芒内敛如古拙岩石,全靠地母祝福的“承载”真意与自身不灭剑心硬抗,每一步都仿佛在刀山火海中跋涉。
不知向下行进了多久,就在那纯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深处,一点微弱的、温润的土黄色光华,如同黑夜中的孤灯,顽强地闪烁着。
那光华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安稳与生机,与周遭的死寂格格不入。它仿佛是所有“存在”之物的最后壁垒,抵御着归墟的吞噬。
“是‘后土’碎片!”星殒的意念带着一丝激动,尽管受到干扰,依旧清晰地传递过来,“它镇压着那片‘净土’!陈渊,坚持住,就在前面!”
陈渊精神一振,体内近乎枯竭的力量仿佛又涌出了一丝。他咬紧牙关,目光死死锁定那点微光,顶着愈发狂暴的寂灭侵蚀,艰难地迈动脚步。
越靠近那土黄色光华,周围的压力反而诡异地减弱了一丝,仿佛那光华自带一种排斥归墟的力场。但相应的,那宏大的归墟低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诱惑性与攻击性。
“看啊……那微弱的光……即将熄灭……”
“投入黑暗吧……那里才有真正的永恒……”
“你守护的……终将被我吞噬……”
陈渊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那点代表希望与目标的光芒。终于,他踏下了最后一级仿佛由凝固的黑暗构成的阶梯,来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
眼前,是一个不过方圆十丈左右的“平台”,平台被一层薄薄的、不断荡漾的土黄色光晕所笼罩,光晕之外,便是汹涌澎湃、试图将其彻底湮灭的归墟黑暗。平台中央,一枚约莫巴掌大小、形态古朴、通体散发着温润厚重气息的土黄色碎片,正静静悬浮,正是第八枚剑符——“后土”!
它仿佛是整个沉沦大渊的“定海神针”,以其无上的承载之力,硬生生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开辟并守护着这最后一片“净土”。
然而,陈渊还未来得及靠近“后土”碎片,异变再生!
四道凝练如实质的灰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自净土外围的黑暗中浮现,恰好堵住了通往碎片的唯一路径。这四人气息远比之前在寂灭崖遭遇的虚使更加深沉、晦涩,为首一人,甚至让陈渊都感到了强烈的威胁感!
“啧啧啧,真是令人感动的毅力啊,陈渊。”为首那名灰袍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锁定陈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居然真的让你闯到了这里。看来,地母那个老家伙,确实给了你不少好处。”
陈渊瞳孔微缩,这四人何时潜入此地,他竟毫无察觉!而且,他们似乎并未受到归墟意志的全力压制,行动远比他要自如。
“你们是如何进来的?”陈渊沉声问道,暗中全力调息,恢复力量。星殒的意念也高度戒备,扫描着四周。
“如何进来?”另一名虚使发出刺耳的怪笑,“这归墟,于我圣教而言,如同后花园!区区归墟意志,又岂会真正压制我等秉承‘无’之真理的存在?”
为首虚使,暂且称其为“灰烬使者”,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的喧哗,猩红的目光盯着陈渊:“陈渊,不必徒劳试探了。告诉你也无妨,尊者早已在此地布下‘虚渊之引’,可短暂蒙蔽归墟意志,为我等开辟通道。否则,你以为我们会在寂灭崖与你多做纠缠?不过是为了将你逼入此地,完成最后的献祭罢了。”
“献祭?”陈渊眼神一寒。
“不错!”灰烬使者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虔诚,“以你这身负‘变数’与地母祝福的血肉神魂,以及这枚‘后土’碎片为核心,引爆此地残存的地脉本源与归墟之力,便能彻底撕裂‘守墓人’的封印,打开真正的‘归墟之眼’,迎接吾主——‘虚无之主’的一丝意志降临此界!”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无尽的黑暗:“届时,真正的‘无’将降临,这片污秽的、充满挣扎与痛苦的‘存在’之界,将迎来最终的净化与升华!而你,陈渊,将成为这伟大仪式的……第一个祭品!”
另外三名虚使也同时发出低沉而狂热的吟诵,周身虚无之力暴涨,与这片平台的黑暗产生共鸣,四道灰色的光柱自他们身上冲天而起,融入头顶的黑暗,仿佛在沟通着什么更加恐怖的存在!
整个平台开始剧烈震动,那层薄薄的土黄色光晕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破碎!被“后土”碎片镇压的归墟之力,开始变得异常狂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不好!他们在强行引动归墟之力冲击净土!一旦净土破碎,地脉本源失控与归墟之力碰撞,后果不堪设想!”星殒发出急促的警告。
陈渊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终于明白,“虚”组织的真正目的,并非仅仅夺取“后土”碎片,而是要利用他和碎片作为钥匙与祭品,打开潘多拉魔盒!
此刻,他身受归墟意志压制,力量消耗巨大,而对手是以逸待劳、早有准备的四名强敌,其中更有一名实力深不可测的“灰烬使者”。形势,危如累卵!
灰烬使者看着脸色变幻的陈渊,猩红的眼中满是得意与残忍:“怎么?感到绝望了吗?放弃吧,陈渊,融入这伟大的‘无’,是你唯一的归宿!”
陈渊缓缓抬起头,脸上的凝重之色忽然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平静。他轻轻擦去嘴角因为抵抗侵蚀而再次溢出的鲜血,暗金色的剑域不再内敛,反而如同苏醒的凶兽,缓缓扩张开来,虽然范围不大,但那凌厉无匹的剑意,却硬生生在这片死寂之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看向灰烬使者,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却冰寒刺骨的弧度:
“绝望?就凭你们这几只藏头露尾、只敢在绝地里耍弄阴谋的老鼠?”
“想拿我当祭品?也得看看你们的牙口,够不够硬!”
话音未落,陈渊动了!他没有试图去冲击那四道灰色光柱,也没有立刻去夺取“后土”碎片,而是将目标直接锁定为首的那名——灰烬使者!
【遁空纹】在脚下极致闪烁,即便在空间极其不稳定的此地,他依旧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直扑灰烬使者!双手虚握,七符剑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凝聚,左手“生息”流转,化困缚生机之网,右手“锐金”为主导,融合“承载”之重,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命运的暗沉剑罡——无生剑煞·承载之锋!
“擒贼先擒王!给我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