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寒靠着岩壁,呼吸很慢。鼻子里的血已经干了,留下暗红的痕迹。她闭着眼,手还搭在江晚的手腕上,好像在确认心跳有没有停。
江晚坐在她旁边,膝盖上有被石头划破的伤口,流了血。她没去擦。她盯着地上的那本古籍。纸被血浸湿后变硬了,边角卷了起来。刚才陆曼的声音消失前,书页自己翻动,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那页原本是空白的。
现在出现了一行字:需共同承受烈焰。
江晚还没说话,沈倾寒突然咳了一声。她弯下腰,用手撑住地面,手指用力到发白。一口带着寒气的血块从嘴里吐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像冰珠掉在地上。
那是一只小小的凤凰,透明的,由冰做成。
几乎同时,江晚也觉得喉咙一紧。她低头吐出另一只冰凤凰,和沈倾寒的一模一样,大小、形状、翅膀纹路都一样。
两只冰凤凰躺在地上,没有化,反而有点发光。
沈倾寒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那只。冰很冷,但她没缩手。她看着江晚,声音哑:“它醒了。”
江晚点头。“冰魄菌要完成最后一步了。”
古籍上的字变了。血迹重新流动,组成新的句子:“至爱之引,烈焰为炉,双生共焚,方得涅盘。”
沈倾寒看了很久。然后她撕下风衣一角,用匕首割破手掌,让血滴在布上。布很快红了,她把布扔向空中。
火燃起来时不是红色。
先是幽蓝色,冷冷的,像从地下冒出来的霜。接着温度升高,火焰变成金色,热浪扑面,空气都扭曲了。
这火烧不着石头,也不烧蛇蜕,只围着她们转。
沈倾寒站起来,脚步有点晃。她走到火边,停下,回头看江晚。
“你要跟上来吗?”
江晚没回答。她直接起身,几步冲过去,抱住沈倾寒,一起走进火焰里。
火碰到身体的瞬间,沈倾寒全身绷紧。她肌肉抽搐,眼睛睁大,瞳孔收缩。她看见实验室的门开了,针管插进手臂,父亲站在玻璃后面记录数据。那种痛不是身体上的,是神经被一根根扯断的感觉。
她想逃。
但江晚抱得很紧。脸贴着她的脖子,呼吸平稳,体温比火焰还高。
“我在。”江晚说,“这次我陪你。”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沈倾寒咬牙,不再挣扎。她反手抱住江晚,十指扣住对方后背,指甲陷进皮肤,可她没松。
火焰越烧越高。
她们的身体开始发热,皮肤上浮出细密的金线,从手腕爬到肩膀,再到锁骨。那些线条慢慢形成图案——一只展翅的凤凰,和她们体内曾经的双生花重合,融为一体。
江晚也开始发抖。
她看到楼梯口的灯光,看到王浩举起的手,看到母亲站在门口说“女人结婚就得忍”。这些记忆像刀子一样刮脑子。但她没闭眼,也没退。
她把沈倾寒搂得更紧,牙齿咬破嘴唇,血流进火焰里,发出“嗤”的一声。
两人的呼吸慢慢同步。
心跳也一样了。
火焰中心传来一声清鸣,像鸟叫,又像古老的乐器响了一下。声音不大,但矿洞深处的蛇群都安静了。
金光从她们身上散开,照到墙上刻着的双生花。那些旧血迹开始发亮,像是活了过来。
过了很久,火势变小。
最先灭的是外圈的蓝焰,然后是中间的金光,最后只剩一小团火苗,在两人交握的手心跳了一下,才熄灭。
灰烬落下来。
两只冰凤凰的影子在空中转了三圈,化成光点,消失了。
沈倾寒睁开眼。
她第一件事是找江晚。视线还有点模糊,但她看清了对方的脸。她抬手轻轻碰江晚的脸,指尖微微发抖。
“我的疯病……好了?”
江晚没说话。她看着沈倾寒的眼睛,里面没有血丝,没有疯狂,也没有空洞。只有一片清澈,像雨后的天空。
她低头,吻了沈倾寒的嘴。
这个吻很轻,也很稳。不像以前那样是为了安抚或阻止,而是真心的回应。
分开后,江晚看着她,声音很轻:“不,你只是学会了如何爱。”
沈倾寒愣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带血的那种笑,是很干净的笑容。她把头靠在江晚肩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江晚抱住她,下巴放在她头上。她们都没说话,就坐着,靠着彼此。
外面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矿洞深处,灰烬还有一点温热。古籍摊在地上,最后一页的字没了,只剩淡淡的血印。
沈倾寒忽然动了动。
她抬起头,看向角落里的小型接收器。灯还在闪,频率比之前快了。
她伸手拿过来,看了一眼。
屏幕亮起,显示一行坐标,数字一直在跳。
江晚注意到她的动作,顺着看过去。她接过接收器,拇指按在电源键上。
“要现在处理吗?”
沈倾寒摇头。“等一下。”她抓住江晚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让我再靠一会儿。”
江晚点头。
她把接收器放一边,重新抱住沈倾寒。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压在心口。
接收器的灯还在闪。
屏幕上的坐标突然不动了,接着跳出一段倒计时:00: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