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还抓着那根从沈倾寒后颈伸出来的金线。她轻轻动了动手指,能感觉到金线在跳,像心跳一样。
沈倾寒突然闭上眼。
她看到了画面——客厅很暗,地上有碎碗。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大吼,声音听不清。镜头往下移,看到一只脚踢向墙角的女人。女人用手护头,袖子滑下来,露出满是伤痕的手臂。
那是江晚。
沈倾寒睁眼时呼吸乱了。她一把抓住江晚的衣领,力气很大。她没松手,反而把江晚按倒在雪地上。雪花落在她们脸上,很快化了。
“你说过你不疼。”她声音很小,“你说过你能扛。”
江晚没动,也没说话。她看着沈倾寒的眼睛,里面已经有血丝,眼角发红。她知道,这是对方快控制不住情绪了。
“那时候没人帮我。”她说,“只有我自己。”
沈倾寒忽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她低下头,额头贴住江晚的额头,鼻子碰着鼻子。她的呼吸很热,嘴里有血腥味。
“可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她低声说,“你就自己走了出来。”
江晚抬起手,擦过她的眼角。那里有一道小疤,是以前留下的。她没问怎么来的,现在也不用问了。
金线又亮了,这次是从江晚背上开始。金色的线顺着脊椎往上爬,在皮肤下游走,像活的一样。江晚觉得刺痛,接着全身发热。
沈倾寒也僵了一下,猛地吸了口气。
她又看到了新画面——江晚站在法院门口,手里拿着离婚协议书。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站得很直。后面传来妈妈的声音,让她回来,说王浩会改。江晚没回头,只是把文件抱得更紧。
然后是深夜的码头,江晚蹲在集装箱后面,手里握着刀。对面三个混混朝她走来。她没等他们动手,先划破了其中一人的手腕。
再后来,她在地下情报点做第一次交易,用芯片换了一把枪。她签完字,抬头看了眼监控,嘴角微微扬起。
这些事都不大,没人会记得。但沈倾寒看得清楚,每一个时刻,江晚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
她猛地翻身,把江晚压得更深,一只手掐住她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你疼了这么久。”她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晚终于动了。她抬腿顶开沈倾寒的膝盖,反手撑地一翻,直接把人反压下去。这回是她坐在上面,双手扣住对方手腕,按在雪地里。
她低头,扯开沈倾寒的衣领。锁骨下面有一块皮肤颜色深,那里曾经埋过药囊,装的是让人失控的药。是沈明远给她的“礼物”,用来控制她。
江晚的手指按上去,轻轻一压。
“所以现在轮到我疼你了。”她说。
沈倾寒喘了口气,眼睛没闭。她盯着江婉的脸,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
金线再次亮起,比刚才更强烈。这次不是一处,而是从全身各处同时出现。金线破皮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网。两人的脸被照亮,雪花碰到网就立刻化成气。
地面开始震动。
裂缝从她们身下向外裂开,冰层发出响声。一道金光从裂缝中升起,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整个北极像是醒了,沉睡的东西开始回应。
江晚没松手,反而靠得更近。她的唇擦过沈倾寒的耳朵,声音很低。
“你每痛一次,我都感觉得到。”
沈倾寒忽然抬腿,缠上她的腰。这不是反抗,是把她拉得更近。她另一只手挣脱,抓住江晚的后颈,指甲陷进皮肤。
“那你记住。”她咬牙,“别再一个人扛。”
江晚点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两人呼吸交错,体温越来越高。金线组成的网越扩越大,几乎盖住了整片废墟。远处剩下的冷冻舱碎片开始震动,一块接一块炸成灰。
花茎还在长,但慢了些。花瓣半开着,像在等什么。
沈倾寒闭上眼,又进入记忆共享的状态。
这次是江晚的记忆主动打开——结婚那天,王浩笑着给她戴戒指。妈妈在旁边鼓掌,眼里含泪。江晚也在笑,可她心里明白,这个人三年后会把她推下楼梯。
婚礼结束,她一个人坐在新房里,摘下戒指,放进抽屉最底层。那时她就想好了,总有一天要离开。
沈倾寒猛地睁眼,胸口剧烈起伏。她伸手抱住江晚的脖子,抱得很紧,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我不允许。”她声音发抖,“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江晚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她们贴得太近,心跳都连在一起。金线的网达到最大,整片冰层开始龟裂,金色的波纹顺着裂缝传向远方。
风停了。
极光照下来,穿过金网,在雪地上投出影子。影子里闪现两串不断变化的代码,最后变成两个名字,并排站着。
沈倾寒看着那行影子,忽然笑了。
“原来我们早就连上了。”她说。
江晚也笑,低头吻她。不是温柔的吻,是带着痛的碰撞。嘴唇碰到的瞬间,金网猛地收缩,所有金线收回体内,沿着血管重新分布。
两人都震了一下。
皮肤下的金线变了形状,不再是乱线,而是成了双螺旋,从脊柱一直连到指尖。每一次心跳,都会引起一次震动。
江晚松开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这次不是他们连的。”她说。
沈倾寒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我们自己接上的。”
地面震动更厉害,冰层中间塌出一个圆坑。花茎从中快速生长,花瓣完全打开,放出一圈强光。远处最后一个实验室的信号消失了。
江晚抱着沈倾寒站起来,双脚离地悬浮。金线从她们身体溢出,在空中形成圆形波纹,一圈圈扩散出去。
沈倾寒靠在她怀里,抬头看天。极光正在变色,从绿变金,最后变成一片稳定的光幕。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江晚问。
沈倾寒摇头。
“在医院走廊,你蹲在地上画符号。”江晚说,“我没告诉你,我那天偷看了你的笔记。”
沈倾寒闭眼,画面出现了——白色墙壁,一串复杂的符号。一个女孩站了很久,然后写下答案。她回头时,人已经走了,只留下工装裙的下摆消失在拐角。
“你说,‘我能解开’。”沈倾寒睁眼,“然后你写了答案。”
江晚笑了:“从那时起,我们就连上了。”
沈倾寒摸她手指上的花印,那朵透明的小花还在,一闪一闪,像在呼吸。
“所以它没消失。”她说,“是变成了别的样子。”
“我们也是。”江晚说,“不是修好,是重新开始。”
她低头再吻她。
这一次,花茎剧烈震动,所有花瓣全开,释放出金光。远处剩下的冷冻舱碎片飞起来,转眼化成粉末。
花瓣慢慢合上,把她们包在里面。
花心下,两人还抱着,体温一样,呼吸同步。江晚的手放在沈倾寒腰侧,能感觉到她皮肤下金线的跳动。
沈倾寒忽然睁眼,看向花顶。
极光透过花瓣,在地上投出影子。光影拼出一段没见过的代码,最后变成两个名字,并排站着。
她没念出来,只是把脸埋进江晚的脖子。
江晚感受到,抬手抱住她。
外面世界还在震动,三十七个实验室的信号一个个灭了。北极冰下的主控室塌了,国内某个基地警报关了,东南亚一处军火库的毒药全变成了晶体。
这些都没传到这里。
这里只剩花,光,和两个人。
江晚的手滑到沈倾寒后颈,那里比别处更烫。她按了一下,沈倾寒闷哼一声,抬头。
“怎么?”沈倾寒问。
江晚不说话,只看着她。
一秒后,沈倾寒明白了。
她反手抓住江晚的手,带着她的指尖回到自己后颈。
皮肤裂开一条缝,一根金线钻出来,缠上江晚的指尖。
江晚立刻用另一只手按住自己后颈,那里也开始发烫。她用力一扯,一根金线破皮而出,朝沈倾寒的那根飞去。
两条线在空中相遇,缠在一起,打了个结。
江晚低头,在沈倾寒耳边说:“这次不是他们连的。”
沈倾寒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拉近:“是我们自己接上的。”
她们额头相碰。
花外,最后一缕黑烟散了。阳光第一次照进这片废墟,落在花瓣上,反射出无数光点,像星星落在地上。
江晚的手滑到沈倾寒腰后,贴住那块滚烫的皮肤。沈倾寒抖了一下,然后放松。
她们已经贴得很近。
但江晚还在往前压。
沈倾寒呼吸乱了。
江晚的唇擦过她的嘴角,停在耳边。
“下次死之前,”她说,“记得咬我一口。”
沈倾寒没说话,抬起腿,缠上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