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废墟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江晚脸上时，她正用力把沈倾寒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四周全是倒塌的残骸，空气中还飘着灰，脚下的金属板弯弯曲曲，踩上去吱呀作响，像随时会断。
她没停，一步一步往外走。膝盖早就麻了，每迈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她咬紧牙关。
沈倾寒靠在她身上，呼吸喷在她脖子边，又湿又热，还带着一股血腥味。刚走出不远，那人突然咳了起来，身子猛地一抖，一口血喷在江晚肩膀上，迅速晕开一片暗红。
江晚立刻停下，一只手扶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摸到她手腕——脉搏跳得又快又乱。
“别睡。”她哑着嗓子说，“再撑一会儿，到了渔船就安全了。”
沈倾寒没说话，只是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她的手臂。这是她们之间最轻的回应，意思是：“我在听。”
江晚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背上的人越来越重，但她不敢停下。远处海面上有艘船影晃动，可她分不清那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捡尸体的。
走到一半，沈倾寒忽然睁开眼，瞳孔缩成一个小点。
“别出声。”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三十七点二兆赫……有人在扫频。”
江晚立刻明白。她撕下控制台上的屏蔽模块，贴在两人腰间，用力按了几下，让它牢牢吸住。这东西本来是用来防远程引爆的，现在成了她们唯一的保护罩。做完这些，她才发现自己额头全是冷汗，顺着眉毛流进眼睛里，火辣辣地疼。
渔村边上停着一艘破旧的铁皮船。船主蹲在甲板上抽烟，看到她们靠近也没起身，只抬眼打量了一番。
江晚从怀里掏出一叠现金，放在舷梯旁边：“送个病人进城，双倍价钱。”
男人看了眼钱，又看了看沈倾寒惨白的脸：“她快不行了吧？”
“还活着。”江晚把人小心扶上船舱，“你只管开船，别的别问。”
船舱里又潮又黑，角落堆着渔网和空罐头。江晚掀开地板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才让沈倾寒躺下。她刚拿出一条旧毛毯盖住她，沈倾寒突然身体一抽，锁骨处的衣服被什么东西顶起——那朵双生花图腾正由暗红变成猩红，边缘微微发烫。
江晚伸手盖住它，掌心传来一阵不规则的震动。这不是因为情绪波动，而是体内的毒素和血气能量在打架。她赶紧从包里拿出一支药，扎进沈倾寒的胳膊。药推进去后，图腾颜色缓了些，但热度还在。
“这次发作比上次快。”沈倾寒闭着眼，声音很弱，却清醒，“七十二小时……最多三天就得换血。”
江晚点点头，没说话。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每次使用能力，都在消耗沈倾寒的生命。可刚才那一战，她们没有选择。
渔船缓缓离开岸边，穿过满是油污和垃圾的海面。江晚坐在舱门口，望着远处码头高高的集装箱。那里是秦川的地盘，也是进城的唯一通道。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一个微型电击器悄悄滑进掌心。
船靠岸时，天已经亮了。江晚扶着沈倾寒踏上水泥地，脚步有些晃。刚走出十米，货柜之间的夹道两边同时传来脚步声。八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围成半圆。中间那个男人双手插兜，皮鞋锃亮，正是秦川。
“白鸦小姐。”他笑了一声，目光落在沈倾寒身上，“听说你炸了灰烬会的老巢？挺厉害啊。”
江晚不动声色，右手悄悄滑向袖口，左手轻轻握住沈倾寒的手腕。那人虽然站不稳，眼神却冷得吓人。
“有事？”江晚问。
“没事就不能见个面？”秦川摊手，“你在东港的化工厂，三个月没交保护费了吧？我这人讲规矩，总得来问问。”
江晚冷笑：“你要的是账本吧？陆曼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替她查我们？”
秦川眯起眼，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往前一步，语气依旧轻松：“小姑娘，别把路走绝。我知道你们刚逃出来，伤得不轻。合作不好吗？我保你们安全，换你手里的消息。”
沈倾寒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让空气都冷了下来。她慢慢拉开风衣拉链，露出腰上缠着的一圈黑色带子，连着腕表上的倒计时。
“军用c4。”她声音沙哑，“引信接的是卫星信号。我现在解除锁定，三十秒后自动引爆。”
秦川脸色变了。他身后的人纷纷后退，有人已经把手伸向枪套。
“你疯了？”他低吼。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沈倾寒抬眼看江晚，“我们走。”
江晚没犹豫，立刻转身，一手扶她，一手握紧电击器戒备。两人一步步退出包围圈。走到巷口时，江晚回头看了秦川一眼。
“下次见面，希望你是来谈合作的。”她说完，拉着沈倾寒拐进小巷。
身后没人追来。
她们沿着码头边缘走，穿过一堆堆货箱和生锈的吊机。沈倾寒走得越来越慢，呼吸里开始混着血沫的声音。江晚能感觉到她体温在升高，锁骨处的图腾又开始微微发亮。
“撑住。”她再次低声说，声音比之前更紧，“诊所就在前面。”
沈倾寒点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江晚一把搂住她腰，不让倒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地上留下几滴没擦干净的血，在晨光下泛着暗红色。
远处警笛声渐渐靠近，码头广播开始播报例行检查。一只海鸥飞过头顶，爪子上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嘴里叼着一块烧变形的金属片。
江晚抬头看了一眼，没多看。
她们走进一栋老旧公寓楼，门框上方贴着模糊的“诊所”字样。江晚用肩膀撞开虚掩的铁门，扶着沈倾寒往里走。走廊尽头房间亮着灯，门牌写着“私人诊疗”。
她伸手去推门。
就在门把手转动的瞬间，沈倾寒突然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