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邸的密室,烛火昏黄,将室内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如同他们此刻正在谋划的诡计。空气凝重,弥漫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气息。
宣王听完黑袍人的全盘计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久久沉默。密室中只听得见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刺杀父皇……”昭宴璋缓缓重复这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野心,有狠厉,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先生,你确保万无一失?若真有丝毫差池,伤及父皇性命,或是被查出任何破绽,你我便是万劫不复,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黑袍兜帽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却冷静得像一块寒冰:“王爷,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需有雷霆手段。如今局势,太子名分早定,凌王母族势大,在朝中经营多年。而您,虽有贤名,但朝中看好你的人着实不多,致使您一直处于被动。若不行险招,如何能破开这铁桶一般的局面?”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至于风险……王爷,哪有不冒险就能登上九五大位的?此事关键,在于那个‘死士’。“他想他的妹妹做个普通人,让她一世安康,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计划成功,因为他妹妹的活路,就在他‘演完’这出戏之后。他会掌握好分寸,那一箭,只会是‘看起来’凶险万分,但绝不会伤及您要害。而您,需要的正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
昭宴璋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那丝犹豫被熊熊燃烧的野心所取代。他说的没错,犹豫如何破局。
我要你把那名死士的妹妹给我,他不信任这位黑袍先生,他不能留这个危险因素在他手里,宣王昭宴璋的话音刚落,密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谢清源猛地抬起头,兜帽阴影下的眼睛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他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吹动了烛火。
“王爷!不可!万万不可!”谢清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坚决,甚至盖过了方才陈述阴谋时的冷静。
昭宴璋眼神一冷,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谋士:“哦?先生这是何意?本王连一个弱女子都掌控不得?还是说……先生另有打算?” 话语中透出的怀疑和威压,让室内的温度骤降。
谢清源以头触地,语气恳切至极:“王爷明鉴!正因王爷必须掌控全局,才绝不能沾染此女!王爷,请您细想,在此计之中,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不等昭宴璋回答,便急速自答:“您是完全不知情的、在危急关头舍身救父的忠臣孝子!您对刺杀之事,应该表现出的是全然的震惊、愤怒和后怕!您和这场阴谋,在明面上必须没有丝毫瓜葛!”
“若那女孩由您掌控,哪怕藏得再深,便是多了一分被牵连的风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将来有任何蛛丝马迹指向您与那死士的妹妹有关,今日这‘救驾之功’,立刻就会变成‘贼喊捉贼’的惊天阴谋!届时,陛下会如何想?满朝文武会如何看?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谢清源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昭宴璋:“王爷,此事所有的污秽、所有的风险,必须由臣一肩承担!您必须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由臣来掌控此女,一来,死士为确保妹妹安全,才会甘心赴死并咬死凌王;二来,万一……臣是说万一计划有变,或事后有人追查,所有线索到臣这里即可断绝!臣可以是那个嫉妒凌王、或与太子有私怨而策划一切的‘主谋’,而王爷您,只是恰逢其会、英勇救驾的皇子!这才是对王爷您最安全的安排!”
昭宴璋沉默了。他背着手,在密室内缓缓踱步。谢清源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因急于掌控而有些发热的头脑。他不得不承认,黑袍者是对的。一个完美的阴谋,执行者必须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甚至要懂得如何牺牲棋子来保全主帅。
他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着依旧跪伏在地的黑袍者。这一刻,他或许才真正体会到这位黑袍谋士的狠辣与忠诚——一种为了达成目标,不惜将自己也置于炉火之上淬炼的决绝。
“起来吧。”昭宴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温和,“先生所言,句句在理。是本王思虑不周了。”
他亲手扶起谢清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就依先生之计行事。那女孩……便由你妥善安置。本王,只做那个‘恰逢其会’的孝子。”
谢清源心中长舒一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以后做事他还得万分小心。他再次躬身:“王爷圣明!臣必竭尽全力,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