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斜倚在望仙楼雅间的窗边，目光掠过喧闹长街，落在那主仆三人身上。他唇角微扬，轻唤来小厮，朝窗外略一颔首。
不过片刻，一名青衣小厮已快步至阿韫面前，躬身道：“姑娘，我家主子请您上楼一叙。”
阿韫抬头，正见凌王执扇相邀，于楼上含笑望来。她垂眸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柔却疏离：“劳烦回禀贵主，小女子已许人家，不便面见外男，恕难从命，告辞了。”
才转身走出两步，一道沉稳身影已拦在身前。凌王贴身侍卫张成抱拳一礼，低声道：“姑娘留步。主子命属下传一句话——‘当日为何选的不是我？’”
阿韫脚步一滞，袖中指尖微微收紧。静默一瞬，她终是轻叹一声，随张成转身登楼。
雅间内沉香袅袅，凌王正执壶斟茶。见她进来，他抬眼一笑，推过一盏碧螺春。
“先坐。”他语气闲闲，却自有不容推拒之势，“望仙楼的八宝鸭乃一绝，想来姑娘还未用饭。赏本王一个面子，总不过分？”
阿韫依言敛裙入座，却只浅欠身道：“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召见有何指教？家中门禁严明，实在不便久留。”
凌王指节轻叩桌面，目光如炬：“姑娘此前应当未曾见过我们兄弟几人。听相爷提及，你自江南而来，近日才入京——为何独独选了我那四弟？”他声音微沉，“若不愿入宫，亦未择太子，为何……偏偏不能是我？”
阿韫眼波流转，唇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小女子仰慕四殿下已久，心向往之，选他再自然不过。再说……”她垂下眼帘，语气轻软，“我一介孤女，何谈‘选择’？不过恰巧那日得四殿下相救，这实在是我两的缘分。”
凌王闻言低笑，眼底却并无暖意：“好个‘恰巧’……姑娘若当真单纯至此，倒也罢了呢。”他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沉，“但你尚未答我——为何不能是我？论权势、地位，我应当比四弟……更值得你一赌才对。”
阿韫忽然微微向前一倾。凌王呼吸骤然一滞。她离得那样近，玉一般的面容近在咫尺，眼中却漾着近乎挑衅的清光。
“二殿下当真想知道？”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字字清晰。凌王喉结微动，心中暗骂一声妖女，面上却只颔首：“愿闻其详。”
阿韫倏然后撤，重新端坐，仿佛方才那瞬的逼人艳色只是幻觉。她执起茶盏，垂眸浅笑：“王爷人中龙凤，天家贵胄。而阿韫不过一介孤女，所求无几……又岂敢高攀，京都贵女数不胜数，想来王爷身边是没有阿韫的位置？”
阿韫话音才落，楼梯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瑞王快步闯了进来，额间沁着细汗，气息微乱。他目光在凌王与阿韫之间一转，随即扬起笑容，语气却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王兄在此设宴，怎也不叫上弟弟？正巧我也还未用饭，不如一同凑个热闹？”
阿韫见状，从容屈膝一礼，温声道：“四殿下既来了，便与二殿下好生相聚吧。小女子先行告退——给祖母带的蟹黄包耽搁不得，怕凉了便失味了。”
她说完便转身下楼，裙裾轻拂，听闻楼下已经有了热闹声。
瑞王立即上前一步，目光直直看向凌王，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王兄，她是我的侧妃。”
他顿了顿，又道：“还望兄长……知晓。”
不待凌王回应，他已转身疾步追下楼去。在门口轻轻拦住阿韫，语气已放缓：“我送你回去，正好顺路。”
阿韫抬眼看他额角未干的汗迹，微微一笑，仍温柔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陪二殿下用饭吧。”
她声音轻软，却意有所指：“我不想太惹人注目。”
说罢，她微一颔首，携辛夷径直走向街角的马车。帘幕垂下，车轮轻转，渐次驶离了望仙楼前的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