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当时就在边上。
因先前的事,她被自己姐夫指着鼻子骂了好大一通,心里正恨没地儿撒气。
此时见余二娘竟抬着东西风风光光地过来结亲,小翠未能如她的意嫁给高瞎子,高家必会追回花红,她恨得“哼”了两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阴不阳地开口道:“他二婶,我还当你脑子清醒的,就这么一个破了身的玩意儿,你还将她当作宝啊?这不是把你家小五往火坑里推吗!”
余二娘气得胸口一滞,刚要上前理论,却见小五一个箭步冲上去,“啪“的一声重重扇在钱婆子脸上,打得她往后趔趄两步,差点没站稳。
钱婆子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小五:“你个兔崽子,你敢打我?你不想活了!”
小五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小翠今日与我定亲,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她是我亲手救下来的,清不清白我不知道?你再红口白牙诬蔑她半句,我就抓你去见官!”
边上有村民缓颊道:“行啦,大喜的日子,没必要为这个老虔婆闹得不痛快。”
小五此时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一圈,朗声说道:“我也不是傻子,小翠若真有半点不好,我也不会娶她。她被拐子抓了,是那些拐子不对!各位婶子、叔叔,家里多半都有孩子,若是你家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回来后还要被人诬蔑,那诬蔑他的人岂不是比拐子更可恨?……以后若是被我知道,谁再议论小翠半句,我必跑到他家门口亲自和他讲讲道理!“
四下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谁都没敢接这话。
毕竟谁都没料到,这孩子不过十三四岁,说起话来不但有理有据,还气概十足,不见怯场,倒叫大家都吃了一惊。
刘思明此时站了出来,也说道:“这事儿原是我那妻妹挑拨的,她如今老了,说话办事越来越混账。明日我就把她打发回自己家里!小翠这回是遭了难了,可怜的孩子,一向最有孝心,大家别再为难她了!若是让我知道谁再说她的闲话,我头一个不饶!”
众人连连称是。
过完了礼,王麻子留余二娘一家吃饭。
余二娘道:“吃饭就免了。你这儿地方小,我家人口多,明日中午你到我家里来。今日太迟了,你这猪还得找人来整治,我家里也还有活没干完,我们就先走了。”
王麻子又是一通挽留,但见余二娘去意已决,只好作罢。
余二娘带着孩子们回到家里,把野猪扛到驴车上,对小五说道:“把这东西运到村长家,让他叫个杀猪的人来,杀完了给大家都分一分。”
小五应了声“好”,照做去了。
他明白自己娘亲的心意,一来昨天小翠失踪时,大家都帮着找了许久,如今小翠也算是他家的人了,自然该好好表示一番。
再者,她也是想借这点肉,堵住村里人的悠悠之口。
小五赶着驴车走了,余二娘带着女儿们把剩下的野物宰杀整治,一直忙到夜深,才终于吃上晚饭。
饭桌上,好一阵子,大家谁都没有说话。
小五虽然是做了件大好事,可余二娘总归心疼他在这件事上的牺牲。
不过经过这阵子的锻炼,倒是能看出这孩子如今既有胆识、能拿主意,又有担当,倒是令人欣慰。
过了一会儿,春儿忽然有感而发:“小翠得亏是遇到了小五这么好的人,这事儿若是落到我们头上……”说完,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三妹回头看了她一眼:“我阿娘才不是麻子叔那种人呢!真遇到了事儿,我阿娘才不会任由别人逼着我们跳河呢!”
小五气道:“这事主要就赖麻子叔,到头来也没为小翠说一句公道话!”
三妹此时放下碗筷,怅然道:“五弟今天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小翠太过软弱又愚孝。若是她足够坚强,也不至于被钱婆子逼到那种份上。”
四下一静,只有春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三妹又说道:“五弟,从今以后,我跟着你好好学习经商之道,以后你得了空,多教教我们认字读书!”
春儿也道:“你说得对!我们得自己刚强起来!倘若有一天我落到小翠这样的处境,至少我能有底气把那钱婆子骂得狗血淋头!”
小五一拍手,笑道:“对了,二位姐姐这样想就对了!什么情啊爱啊、男的女的,都是浮沙!只要腰间的钱袋子够重,世间好男儿任你们挑选。”
春儿“噗嗤”一乐:“你呀,真是人小鬼大!”
几人一阵说说笑笑,很快吃完了那顿晚饭。
订亲礼过去两天,小五摆摊回来,又带回林木的乾坤袋。
余二娘解开乾坤袋,先拿出一张薄薄的信笺,见上头只写着两个字:试种。
“试种?”她眉头一蹙,从乾坤袋里取出锁鲜囊,打开一看,里头只有一把草根。
小五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余二娘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这把草根看着像是竹子的根须,却是紫色的,通体萦绕着紫色雾气,一看就颇有来历。
这一回林木送来的银两,她没再交给小五,而是走回房间,找了个木匣子自己存放起来。
接着她进入福地,将草根种入黑土。
余二娘心有所感,这东西一定不是寻常之物,否则林木何必特意送来?
可这东西若是来历不凡,他又为何只轻飘飘的写下“试种”二字,是怕她心里有负担吗?
东西是午后种下的,到了傍晚她再去看时,草根已经发了芽,果然是竹叶,且叶片还是紫色的。
此时她心里就已经隐隐觉出了不对劲。
一夜打坐之后,余二娘起身又来到那棵竹子边上。
此时,竹子已经抽出了新芽,有一尺多高。
整株竹子从根到叶全都是紫色,而且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紫气。
余二娘心中猛地一跳,她的预感成真了,万万没想到啊,这竟然是极品灵药——龙杖竹。
需知,能称为“药”的灵植,世间不过寥寥几种,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这龙杖竹了。
此竹极为罕见,只生长在灵气充盈的福地洞天之中,整个善见城内,也只有城主的玄德宫里养着一株。
“他到底是从何处寻来的,怎么这么轻易的就送给了我……他就不怕我无法将它种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