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着,也许儿子是打算在最后一天再送给自己。
一转念,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两声:“我也真是白活了,一千多岁的人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居然还惦记这点玩意儿。”说完,摇着头回了自己房中。
初五,大郎和小四又到铺子里帮忙。
早上忙过一阵,几位婶子进来挑花,见大郎模样甚好,拿他玩笑了一阵,把大郎说得满脸通红。
春儿在边上看着,取笑道:“大哥若是常来,我们铺子肯定财源广进。”
三妹嗔道:“少胡说八道!仔细被我大哥听见,以后请他来他都不来了。”
两姐妹一道捂嘴偷笑。
大郎正被调戏得难为情,还好小五及时出来为他圆场:“大哥,这些花和这十块洗脸皂,是雨燕巷林家齐夫人定的,你帮忙送去吧。”
大郎有些惊奇地问:“怎么买了这么多皂子?”
小五顺口答道:“她女儿女婿今日回来,家里摆了酒,来了不少女眷,这是岁礼。”
大郎点点头:“行,我这就去。”
他拿了东西,就要朝外走,偏偏此时一位女客追问道:“哎哟,郎君,你别走呀!你帮我看看,我是簪牡丹好看,还是簪玫瑰好看?”
大郎脸颊一热,都不敢朝她多看一眼,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都……都好看。”然后就急匆匆地走出了铺子。
他把东西送到林家,领了钱,便往回走,经过一条小道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大公子生前最看重的力大郎吗?”
大郎一听到这声音,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他缓缓地转回头,凑上前来的,果然是他最不想遇见的那个人——陆农。
陆农也是高府的家丁,且比大郎更早入府。
陆农这人惯会逢迎奉承,曾哄得高大公子十分看重。
可自从大郎进府后,高公子中意大郎生得俊俏,渐渐冷落了陆农,他又重新做回了低等家丁。
陆农就因此记恨上了大郎。
在高府时,陆农就没少给他穿小鞋、使绊子,大郎是个忠厚正直的人,敌不过他那些阴险的招数,被他折腾得都有些怕了。
后来又遇上了花满楼的事,成了大郎心里永远的伤疤,他到镇上,最不想遇见的就是高家人,最怕遇见的便是陆农。
陆农这人身形矮小,却十分健壮,还会一些武艺。
在高府时,他就没少干欺压旁人的事。
此时四下无人,他越走越近,眼里透着十足的侵略性,大郎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怵。
他本想装作没听到,转身快步走开,结果陆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大声喝道:“力大郎,你往哪儿去?咱们好歹也是旧相识,你怎么一看到我就想逃啊?是怕我提起你在花满楼干的那些好事吧?”
大郎听后心里一阵火气翻涌,抬头瞪着他道:“你别胡说,花满楼的事与我没有关系。”
“不是你干的?”陆农单手将大郎压在土墙上,勾着嘴角,满脸讥笑,“那官府为何要拿你?听说你在里头还断了一条腿?哼!真是自作自受!”
“你让开!不然——”
“不然你还能拿我怎么着?”陆农又是一声冷笑,恶狠狠地瞪着大郎,“我听说你弟弟在镇子上开了间杂货铺子,生意还不错。要是店里的客人知道他有个杀过人的哥哥,还下过狱,你说他那店还开得下去吗?”
“你敢动我弟弟试试?”牵扯到小五的事,大郎这回是真的怒了,尝试着反抗了几下,可对方孔武有力,一双手像铁钳一般死死地压制着他的双手,让他动弹不得。
“呸!”陆农朝大郎脸上啐了口唾沫,瞪着他道:“别动,不然我废了你!……我刚刚可都看到了,你从林府领了不少钱,把钱给我,我可以保证什么都不说。”
大郎气得紧紧攥着拳头,他感到身体一阵灼热,后脊背却阵阵发凉。
“把钱交出来!”陆农又威胁他道:“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明天镇子上会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大郎的心一阵狂跳,胃里也很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吸空他的力气。
他真想狠狠地朝这畜生脸上挥去一拳,可是一想到小五和两个妹妹,又始终下不了手。
一咬牙,他把手伸进怀里……
这种窝囊的感觉,让他想起在花满楼的那一夜,所有人都朝他吐唾沫,骂他是个杀人犯。
可那些人中,有不少都是知道实情的。
那些人明知他是被冤枉的,却也还是为虎作伥,根本没人顾忌他一个家丁的死活。
就在此时,什么东西朝这边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陆农的脑袋上。
他“哎哟”一声,捂着头缓缓蹲到地上,脚边停着一块带血的石头。
大郎抬头一看,一丈开外,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眼神凛冽,满脸杀气。
陆农伸手一看,见掌心里全是血,起身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谁他娘的敢来管老子的闲事!”结果一回头,看到砸他的竟然是个女子,顿时邪气森森地笑开:“臭娘们,找c啊!”
鲁剩默默地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尖刀,冷冷说道:“来呀!老娘倒要看看, 你有没有那个命!”
陆农一看见那把寒光凛凛的杀猪刀,吓得身子一颤。
鲁剩握着刀缓步走近,边走边问:“大郎,这人你认得吗?”
大郎咽了口唾沫,他不想把鲁剩拖进这件事里,当下就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得,其他的没有多说。
鲁剩冷笑一声:“知道来历就好,就算在这里打不死他,将来他也总有落单的时候。”
那陆农一听,身子又是一抖,赶忙撒开步子,朝着前头奔去,边跑边喊:“力大郎,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鲁剩气得把脚边的石块狠狠一踢,正好又砸中陆农的后背。
陆农痛得又是一声“哎哟”,骂道:“疯婆子,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我一定找人弄死你!”
“来呀,你个丑出天际的土行孙!阴沟里的王八羔子都比你他娘的撑头!你再碰他一个试试,老娘卸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