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决堤的洪水,将廖芳心中埋藏已久的不安尽数倾泻出来。
她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是那夜宝船上,船夫一句“有位瑞王殿下有请徐大人过去说话”,润青闻言即刻起身,脸上那份掩饰不住的关切,刺得她心里一紧,而自己只能被留在原地,像个无关紧要的旁人。
更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后来宝船上升起的那场漫天焰火,绚烂夺目,究竟是为谁而点?他人虽是客客气气地被送回来了,魂儿却像丢在了那边,眼神飘忽,带着一股子散不尽的疏离,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就连贴身丫鬟小玉,前几日也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在外头茶楼听到些风言风语,说那位新晋的徐副院判与瑞王殿下过从甚密,殿下待他,很是不比寻常,里头的意思,让人琢磨不透。
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此刻像一锅滚烫的粥,在她脑子里翻腾不休,熬煮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润青的神情骤然一变,先是为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而震惊,随即,一种深重的愧疚与无力感涌了上来,让他的面色变得无比艰涩。
他沉默了良久,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能低声道:“我与他之事……并非你想的那样。我有我的难处,但眼下真的……没法向你解释。”
廖芳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颗心直直地坠了下去:“解释?你还需要解释什么?我家里遭了这么大的难,我哥哥下落不明,我一夜没合眼等着你回来,你却觉得眼下在他身边才最是要紧,是吗?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有没有我们廖家?”
这一连串的质问像针一样刺耳。润青的面色沉静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芳儿,你冷静点。我与瑞王只是说了几句话,绝无越矩之事。让你担心,是我不对。”
他的安抚和道歉非但没让廖芳平息,反而像是点燃了她更多的愤怒。她看着润青那试图保持冷静的脸,一股混合着失望、嫉妒和恐惧的酸楚直冲喉头:“说什么话需要说一整夜?徐润青,你骗鬼呢!全晟京谁不知道你们那点龌龊事!”
“你不就是靠着把瑞王殿下伺候得好,才换来的这身官袍吗?!”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润青瞬间从歉意中惊醒,转而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惊和反感。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有些狰狞的未婚妻。她最后这句话,带着市井妇人般的刻毒,全然失了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体统,更不像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所能宣之于口的。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担心和委屈,却没想到她内心竟藏着如此刻薄的猜忌,甚至将他视作无价之宝的那段感情编排得如此不堪。他们尚未成亲,她竟已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掌控式的姿态来指责他?
润青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他沉默地注视着廖芳,目光冰冷得让她心头一颤。“我行事自有分寸,也已向你解释道歉。但你若执意要用如此不堪的言语揣测于我,甚至辱及他人清誉——”
他极少用这样威严的语气说话,连他自己都感觉到陌生:“这桩婚约,不如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