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璃州,你重病垂危,气息将绝,我生平所学的一切医道都已回天乏术。谢恒说他在云国太医院曾见过‘换血续命’之法。以至亲或气血能融者之血,强行续命。”
润青惨然一笑:“万幸我是阴寒水血,与你的阳炎金血相生相养。我的血渡入你身,确实暂时保住了你的心脉,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然此法……逆天而行,代价惨重。代价就是……我们的血,再也无法相容。”润青的声音转而充满了苦涩:“谢恒事前已告知我,此法一旦成功,供血者与受血者之间便会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血气互斥。并非毒素,却比世间最烈的毒更凶险。”
“一人之气血对另一人而言,不再是滋养,而是……蚀骨腐心的剧毒。寻常接触或许无碍,但一旦涉及体液交融——唾液、汗液,甚至是……情动时气息交缠引动的津液,都可能瞬间引发血气冲克。”
端珵死死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尖锥扎进他心里,带来一阵阵冰冷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惊骇。原来那些疏远、闪躲和欲言又止的背后,竟是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他想起璃州醒来后润青苍白的脸色的确持续了许久,原来那是元气大伤;想起他偶尔碰到自己时指尖下意识的瑟缩,原来那不仅仅是羞怯……
“所以你躲着我……是怕害了我?”端珵的声音里裹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与怜惜。
“……我真的、真的寻不到其他法子了。”润青仰起头,似乎在凝望着那冥冥中命运既定的纹路,再难更改。
“所以光凭他一句话,你便要斩尽所有可能?”端珵声线陡然拔高,眼中血丝弥漫,那并非怒意,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的绝望:“就算一起痛死,也好过这样活着!” 他受够了这种看得见却触不及的情感凌迟,受够了爱人近在咫尺却要恪守界限的熬煎。
“若是碰一下就会痛,”端珵忽地低笑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温柔与疯魔。他抬手,指尖如蝶栖般轻颤着落在润青的衣带上,动作轻柔得像是一场祈求,眼底却翻涌着不顾一切的偏执,“那便痛吧。”
“痛十次,痛百次,痛千次……痛到这副躯壳记住这感觉,痛到魂魄都习以为常,又如何?” 他的气息拂过润青的耳际,带着一种蛊惑般的蜜意:“或许……痛极了,便是愉悦呢?”
“你疯了!”润青被端珵眼中浓烈到蚀骨的痴狂与决绝惊到,用尽全力猛地甩开他,踉跄着退到窗边,背脊重重撞上窗棂:“会死的!你以为只是痛吗?你会真的没命的!”
端珵却像是没听见,又或许,听见了,却甘之如饴。他步步逼近,眼神亮得骇人,里面盛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我不信……扶樱,除非……除非我亲身试过!你让我试一次,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乎是哀求:“若真如他所言,我……我便认了。”
润青望着他眼中那能将两人都焚烧殆尽的火焰,自己的理智也在这炽热中寸寸融化。前方或许是万丈深渊,端珵的痛如烈火焚心,但这火焰又何曾放过他,早已将他的五脏六腑也灼得千疮百孔。
或许……或许唯有亲身坠入这炼狱,才能找到一丝微光,或是一同沉沦。
他闭上眼,长睫湿透,最终,极轻极缓地,点了一下头。
得到应允,端珵眼中骤然绽出光华。他伸手轻抚润青的眉眼,而后珍重地托住他的脸颊,将一个生涩却无比真挚的吻印在了那枚粉若初樱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