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至晚上六点
冉乐瑶刚结束下午的锻炼,冲完澡,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她妈妈打来的。
“瑶瑶,晚上回家一趟吧,妈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冉乐瑶没多想,爽快答应:“好啊妈,我正好练完了,这就回去。”
她心情不错地开车回到位于市区的家。
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父亲冉国栋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身影显得有些佝偻。
母亲赵淑芬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那个清晰的五指印更是刺眼。
“妈!”
冉乐瑶心里一紧,快步冲过去,蹲在母亲面前,心疼地抚摸她的脸~
“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她猛地抬头,怒视着父亲的背影,“爸!你是不是打妈了?!”
冉国栋缓缓转过身,脸色灰败,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烦躁。
他没看冉乐瑶,只是对着赵淑芬低吼道:“你自己跟她说!”
赵淑芬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抓住冉乐瑶的手,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瑶瑶……我们家……我们家要破产了!”
“什么?”
冉乐瑶如遭雷击,愣住了。
她家是做服装代加工厂的,规模不算顶尖,但这些年一直经营得不错,她从小就没为钱发过愁,喜欢什么买什么。
学校附近那套为了方便她单独住的公寓也是家里全款买的。
“妈,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是真的……”赵淑芬泣不成声。
冉乐瑶看向父亲,保留着最后一丝侥幸:“爸,妈说的是假的,对吧?厂子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冉国栋终于看向女儿,眼神复杂,有愧疚,有绝望。
他颓然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好?好什么!完了,全完了!”
冉国栋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
“厂里……厂里前段时间接了个大单,是给一个国外快消品牌做一批冬装。为了赶工期,我挪用了大部分流动资金,还向银行追加了贷款进了大批原料。
结果……结果那批货到了海上,货轮遇到了大风浪,一个集装箱掉海里了,剩下的也大部分被海水浸泡,全毁了!”
2006年,航运保险和合同条款不如后世完善,保险覆盖不足。
“光是赔违约金和偿还短期贷款,窟窿就至少五百万!银行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再续贷了!”
“下个星期……下星期要是还不上钱,法院就会来查封厂房、设备、还有这房子……破产清算,我不但一分钱剩不下,还要背上近千万的债务!”
冉国栋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那……那也不能打妈妈啊!”
冉乐瑶心疼地搂住母亲:
“就算破产了,我们……我们还能重头再来啊!爸你才五十多,还有机会!”
“重头再来?你说得轻巧!”
冉国栋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这些天积压的压力和恐惧彻底爆发:
“你根本不知道在这个社会赚钱有多难!我白手起家拼了二十多年才有今天!五十多岁破产,我后半辈子就完了!
我还怎么在亲戚朋友面前抬头?他们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看我的笑话!你李叔叔、张伯伯他们会怎么看我?我受不了那种白眼!”
他极其看重面子,无法想象破产后被人嘲笑的场景。
冉乐瑶被父亲的怒吼震住,一时说不出话。
冉国栋死死盯着女儿,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精光:“现在,只有你能救这个家了!”
冉乐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以前,你李叔叔家的儿子李明浩,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虽然你嫌人家矮了点,胖了点,没看上他。”
冉国栋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只要你答应嫁给他,李家愿意出这五百万帮我们渡过难关!他们家资产上亿,这点钱不算什么!我们家也算是……高攀了。”
“嫁给他?那个一米七不到,二百五十斤的胖子?!”
冉乐瑶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
“爸!你疯了吗?你没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嫁给他怎么了?!”
冉国栋拍案而起:
“他能救我们全家!能让你爸我不用晚年破产背上巨债!能让你妈不用跟着我吃苦受穷!你不嫁,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和你妈这么大年纪了,流落街头吗?!”
“我这么多年没亏待过你吧?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现在家里遭了难,你委屈一下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去过苦日子!嫁过去你还是富太太!”
他看向赵淑芬,厉声道:“你说!你是不是也同意!”
赵淑芬瑟缩了一下,躲闪着女儿的目光,只是一个劲地哭:
“瑶瑶……妈妈也是没办法……但凡有一点办法,妈也绝对不会委屈你一点……可是现在……妈妈真不想再去过以前那种紧巴巴的苦日子了……”
冉乐瑶看着母亲,心彻底凉了。她原来还指望母亲能站在自己这边。
“妈……你怎么能这样?你以前不是最支持我自由恋爱,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算是看明白了!”
冉乐瑶猛地站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掉下来:
“你们一个唱白脸装可怜,一个唱红脸发疯逼我!就是合起伙来要卖女儿!用我的婚姻换你们的安稳日子!”
“什么叫卖女儿!我是你爸!”冉国栋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嫁!打死我也不嫁!”冉乐瑶斩钉截铁地吼道,转身就往门外冲。
身后传来冉国栋声嘶力竭的威胁:
“你要是不嫁!我就和你妈死给你看!!”
“那就都别活了,一起都去死吧!”
冉乐瑶在气头上,口不择心地回了一句,重重摔上门,隔绝了身后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咆哮。
……